您的位置 首页 周公解梦

梦见老虎是什么预兆 梦见抱着男孩

再忆青春年少时 梦见老虎是什么预兆

(小说) 如家

(一)

张爷爷和张奶奶住在县城的西门,他们的儿子一家住在东门。好在县城并不大,人口也不多,即使步行,从西门到东门,有个把钟头就能走个来回。

最近,张奶奶的孙子因为感冒,没上幼儿园,也没来爷爷奶奶家玩。这天是礼拜天,按往常应该是儿子一家回来吃饭的日子,因孙子感冒还没好清,孩子们就不回来了。

张奶奶想着想着,心里有点空闹闹的。于是,在吃过早饭之后,她就跟老头子打了个招呼,一个人不急不慢地去儿子家串门去了。

半路上,她还顺便去了趟苏果超市,给孙子买了些零食带去。

一会儿,张奶奶就到了儿子家,儿子儿媳看到妈妈来了,自然很是热情。特别是小孙子见到了奶奶,更是欢天喜地。奶奶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孙子就一骨碌地爬到奶奶的腿上坐着了。

人一高兴,时间过得就快,一天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后,张奶奶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去了。可还没等到奶奶开口,孙子就嚷嚷着说:“我要奶奶陪我睡,我要奶奶陪我睡”。

奶奶本来就喜欢孙子,自然愿意和孙子多呆一会儿。更何况孙子感冒还没好清,也需要人照应。既然孙子不让奶奶走,加上儿子儿媳也一再挽留,奶奶也就高兴地对孙子说:“好啦,今晚奶奶不走了,陪孙子一块睡”。

于是,她在给老头子打个了电话后,就和孙子一起洗洗脸,刷刷牙,高高兴兴地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张奶奶就从儿子家回来了。还顺便到菜场买了些老头子平时爱吃的猪蹄爪和新上市的水萝卜,准备中午炖个萝卜猪蹄汤。

张奶奶一路笑眯眯地,不一会儿就买好菜,回到到了她所住的小区。

张奶奶家住三楼,因为是老小区,也没个电梯。张奶奶气喘嘘嘘地爬上了楼,按照平时的习惯,轻轻地敲了敲门,等老头子给她开门。

张奶奶刚”咚、咚!”地在门上敲了两下,门也就轻轻地开了,但开门的人并不是她老头儿,竟然是个她并不认识的老太太,而且长的模样也挺标致。张奶奶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刚离开家一天,难道老头子就变心了?”

张奶奶心想,先不惊动他们,于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就又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张奶奶站在自家门口,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就一屁股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于是,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儿子说:“儿啊,你——你快——快回来一——下”。说着说着,张奶奶竟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儿子正在骑着电动自行车去单位上班的路上,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一听妈妈的语气,估摸着有什么急事,是不是爸爸的老病又犯了?

还没等妈妈把话说完,儿子就连忙挂断了电话,调转车头飞也似地往爸爸妈妈家这边赶来。

张奶奶给儿子打完电话,心想:“我得把他们堵在屋里,等儿子到了再说!”

不一会儿,儿子就赶到家了。他把车子往楼梯口一甩,就急匆匆地往楼上跑,一边掏钥匙一边喊:“爸爸、爸爸——!”

儿子一口气跑上楼,急忙打开门。他脚还没还跨进家里,嘴里就喊着:“爸爸呢——!爸爸呢——!”

爸爸刚吃完早饭,正抱着把茶壶在阳台上坐着,想歇一会再出去散步锻炼。

突然听到儿子的喊声,爸爸心里一惊,赶忙返回屋里,边答应着边问:“怎么啦——?”

儿子见到了父亲,心里也就放心了,连忙问:“爸爸吃早饭了吗?”

“吃啦,怎么啦?”爸爸答道。

大清早的,儿子也不好冒冒失失地问爸爸身体怎么样,就随口问了一句:“妈妈回来了吗?”

“没有呀!没有跟你一块回来吗?”爸爸问。

儿子说:“妈妈一个人先回来的。”

儿子一边答着爸爸的问话,一边在心里犯了嘀咕:“难道妈妈在回家的路上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儿子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着急地问道:“妈妈,您在哪儿啊?

“我在门口守着呢!”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我在家里呢,您怎么不在家啊?”儿子问。

儿子这一问,倒把妈妈给问糊涂了。

妈妈回过头看看家门口,发现平日里一直放在门口的鞋柜怎么不见了。再一细看,发现门上贴的对联也没了,难道自己跑错家门啦?

想到这里,张奶奶急忙站了起来,慌慌忙忙地向楼下走去。因为走得急,还差点被台阶绊了个跟头。

等到张奶奶来到楼下,她的儿子也因为急着要找妈妈,提前一步跑到了楼下,正四处张望着。

张奶奶在楼下刚一出现,儿子老远就发现了妈妈。他急忙向妈妈这边跑过来,并边跑边大声问道:“妈妈——,你到哪儿去啦——?”

张奶奶见到了儿子,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回家跑错门了,便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自己去菜场买菜忘记带钱了。

一提买菜,张奶奶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知道自己刚才因急于下楼,把猪蹄子丢在了楼上。

张奶奶哪还有脸面再上楼去拿菜,只好装模作样地从儿子手里要了5O块钱。

张奶奶一边向菜场走去,还一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向儿子说:“我去买菜,我去买菜。”

张奶奶这一前一后的反常表现,弄得她儿子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半天缓不过神来。

张奶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心里却甜蜜蜜地。她一边走还一边不由自主地、反复地在嘴里唠叨着:“幸好是场误会,幸好是一场误会……”

(二)

张奶奶手里攥着从儿子那里拿来的5O块钱,心情愉悦地又向菜场走去了。




张奶奶一边走,心里一边在想:"我今天怎么见鬼了,连自己的家都能摸错了呀?!"

“难道自己真地老了吗——?"她越想越想不通。

"吔——"她突然发现:"不对呀!刚才敲门的那户人家,细想起来,应该是"外语学校"校长王兴的家啊,他老婆不是小陈吗!刚才那个女的……”




”再说了,小区里的人,特别是这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没有我不认识的呀!”她又想。

因为张奶奶退休前,是县自来水公司的一名抄表工,就负责西门这一块。在那么多年里,这一片的每家每户,门槛几乎都被她踏平了。小区里别说是一个人,即使是一只小狗,她也能认出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怎么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给开的门呢?”她还在想。

”哦——”张奶奶突然想起来了:王校长家的儿子一家不是在南京吗,他家老太肯定带孙子去了,老家伙一个人在家……。

”乖乖——!”

张奶奶感叹道:”这钱未必是个好东西。人一旦有了钱,原来哪怕再好的人,也会变坏了。你看这王兴,前些年不就跳槽到民办学校,多挣了点臭钱吗,只有十三拳高的猪头苍,竟然金屋藏娇了。”




此时,在张奶奶的口中,已将王校长改称为王兴,直呼其名了。

在她看来,此人已蜕化变质,枉为人师了。

”要我说,刚才那个女人,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是个老妖精。”

”你看看,她也应该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可那张脸依然那么地迷人,她那身腰依然的那么的纤细,她那胸脯依然的那么的突出,她那服饰依然的那么的得体,浑身散发出一种天生丽质的美感,别说一个男人,连我这老太婆看了,都羡慕嫉妒恨了!”

想到这里,张奶奶又庆幸起来。

因为在王兴跳槽的时候,她还曾唏落过自己同是副校长的老公:

”看人家王校长,以后年薪几十万!你呢?管行政,顶屁用!拉出个生产队长都能干,鬼才会聘你呢!”

这时,张奶奶欣慰地想:老公当年没去”外校”,现在看来,是做对了。要不然,凭着老公那当了多年体育老师的身材,长胳膊长腿的,再加上一身”李宁”牌运动服往他身上一套,比当年的李宁可帅多了,简直是电影名星王心刚达式常再现。

如果他一旦有钱了!……

”哎呀呀——!”

张奶奶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想到这里,张奶奶决意要多买几个菜,中午得好好犒劳一下老头子。




张奶奶花光了手上的钱,买了满满两兜的菜蔬,该买的都买了。

她高高兴兴地爬上楼,来到了自家门口。

这回,她吸取了教训,左看看,右瞧瞧,在判定绝对不会再有差错的情况下,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门边。

她仍在等着老头子给她开门!

随即,门也轻轻地开了——

但是,开门的人竟然又不是她的老公!而且仍是刚才在王兴家的那个”老妖精”!

”真的活见鬼了!”张奶奶本来准备往前迈的那只脚,却向后退了一步,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

张奶奶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直喘粗气。心想:”这个家,算是彻底地完了”……

(三)

”您是俺嫂子吧——?”

替她开门的来访女子,面带微笑,很善意地望着眼前的张奶奶。

”你是——?”此时的张奶奶,如同觅食归来的小鸟,面对着一只要与其争巢的同类,本能地保持着一种高度的敌意和反感情绪,冷言冷语地面对。

”哦——,您不认识我吧?我是小赵,与老张相处几十年了。他人好,善良,对我们家照顾得可好了!谢谢您啊——!”

张奶奶仔细地听着,认认真真地剖析着、揣摩着面前的这个主动找上门的”女妖精”,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小赵,哪个小赵——?

还与我老公相处几十年了?而且还说老公对她照顾得挺好的——!”

张奶奶是越听越来气,越听越是觉得要火冒三丈:“简直是毫不掩饰,不知廉耻!”

“这不是在和我叫板吗——!”

“这不是在向我示威吗——”!

难怪这两年,死老头子自己不出门,却老要让我出去旅游,参加什么”低价游”、”一日游”的活动,我还一直对他挺感激的。每次旅游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大堆东西送给他,从没空手过。什么营养品啦、保健品啦;什么磁疗枕啦、磁化杯啦,等等,等等。就差给他送补肾的、壮阳的了。

他倒好,不屑一顾。

还说,这些东西都是我擅自购买的,他不认账,一分钱都不会补偿给我。

不错,每次的旅游费是他给掏的。可那能花几个子啊——!

我给他买的那些东西,多贵啊!哪次不是成百上千的啊——!

就我那点微薄的养老金,用在我孙子身上的,用在家里的以及用在死老头子身上的,前前后后贴进了多少啊——?!”

我在他身上花的这些钱就不提了,那是我当时心甘情愿的。他倒好!在我身上花的那点钱是别有用心的,是为了把我骗到外面去,好背着我与这个女魔”鬼混”的。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他们事先所预谋的,是有意安排的。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十分地感激这个死老头子呢!”

”我真傻啊,傻到了极点了一一!”

”我真甩啊,甩到了国外又拐回头了一一!

”原来,我早就被人家给卖掉了,我还大包小包的给人家送回扣呢!”

张奶奶想到这里,肺都要快被气炸了!

她还能有什么好脸色,面对眼前的这个”女妖精”、”女魔头”呢。

门边站着的,这位自称为”小赵”的女子,对眼前这位“嫂子”的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各种表情变化,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搞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怎么会成为自己一直很敬重的老大姐所厌恶的、很不待见的人了呢?

本来,对能见到这位自己一直十分感激的老嫂子、老大姐,自己是很高兴的,而且还有许多心里话想要对她说的。

她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哪怕再说一句话,再说一个字也是多余的,甚至会是适得其反的!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在临走之前,她低着头,很礼貌地向面前的这位自己一直很感恩的大姐,也是向站在屋子里的,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中国好男人”——张大哥,低声地说了一句:

”既然嫂子回来了,我就回去了。对不起,打扰了您们了!”

张奶奶侧过身,腾出空档,好让这位”女妖精”早点滚出去。

张奶奶面无表情,用着看似”礼貌”,实则讽刺的语言,冷冷地回复了一句:

”欢迎再来啊——!”

当这位女人走出门后,张奶奶转身回屋,用脚向后一踹,大门”咚”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这重重的关门声,对这位刚走出门来的小赵,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张奶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就是要让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女妖精”、”女魔头”知道:

本老太婆,决不是好惹的——!

回到屋里后,张奶奶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老头子站在厨房水池边,正面对着自己,面带微笑,一丝不动,一言不发。


很显然,刚才所发生的这一切,老头子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竟然是坐山观虎,一言不发。

看着自己老头子嬉皮笑脸,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张奶奶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手上拎的东西往地上一掼,抬起穿着皮鞋的右脚,使劲往地上一踱,使地板发出了一声雷击般的巨响;

她又抬起穿着皮鞋的左脚,使劲往地上一踱,又使地板发出了雷击般的巨响。

张奶奶回过头,想看看站在厨房里的老头子,会有什么反应。

谁知道,他竟然仍然是面带微笑,一丝不动、一言不发。

老头子的这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张奶奶恨不得伸出手去,狠狠地搧他两个大耳瓜子。

张奶奶站在客厅,右脚使劲向前一甩,将皮鞋重重地砸向天花板,又重重地弹在门后背上。要不是被门挡着,肯定得下楼去找鞋子。

她又抬起左脚,使劲向前一甩,将皮鞋又重重地砸向天花板,然后又重重地回弹到侧面的墙壁上,差点砸着电视机。

由于张奶奶使劲过大,竟然把两只皮鞋的后跟都给摔坏了。

她扫视了一下屋里的摆设和四周,想看看有什么证据可以掌握。

张奶奶在平时,有关“法制现场”之类的电视节目,也看过不少。她知道,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掌握第一手证据是最重要的。

她先看看客厅的沙发,发现沙发上的沙发巾还算平整,靠背枕也还算是放在正常的位置。客厅的两幅窗帘是全部捆扎呈收起状的,两扇窗门是全部敞开着的,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但是,她发现通向阳台的门却是关着的!她认为,这个应该是值得重点怀疑的地方。

在她看来,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当一个陌生女人来到家里时,不仅通往阳台的门应该是开着的,连通往过道的大门都应该是敞开着的。不然,怎么能证明他们之间没有问题呢?

然后,她来到右侧卧室的门口。这里,是他们家的主卧室。

她认为,这块地方,应该是她需要认真检查的重点位置。

她先看看两幅窗帘,也都是全部捆扎呈收起状的,两扇窗门也全部是敞开着的。床上的床单是平平整整的,床上的被子,也是叠得方方正正的。


张奶奶虽经仔细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再后,她又来到了左侧的卧室。她发现与隔壁房间的差不多,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证据并不代表没有问题——”她始终这么认为。

反正,她肚里的这股“气”要找地方去出;她肚子里的这团“火”,要找地方去发。

她急急地走向沙发,把自己重重地砸向沙发的正中央,摆出一副包公审案的架势。

张奶奶平时对古装戏很感兴趣。她知道这里应该怎么做。

只见她手握遥控器,权当是县长大老爷手上的惊堂木,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掼。

她知道,如果按照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此时应该是出现以下的台词和画面:

‘’把小白菜押上来——!‘’

她突然后悔,刚才不应该把那”女妖精”——也就是剧中的”小白菜”给放跑了。

翻过此画面,下一句应该是:

‘’杨乃武——跪下!‘’

“对!”

此处应该是叫她老公跪下!

但是,她知道,在没有拿到充分确凿的证据之前,她老公是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的,更不会给她下跪的。

再说了,她也知道,凭着自己平日里在家中,特别在老公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即使证据在握,她老公也未必会诚惶诚恐地跪到她面前。

于是,她就又把”剧情”给改了。

她用拿着”惊堂木”的手,在茶几上一拍,然后重重地向侧面一指:

“你给我死过来一一!”

张奶奶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大声地喊道。

她要让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四)

张爷爷最近发现,老伴儿的脾气,伴随着她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有些反常了。除了有经常丢三拉四的现象之外,还时常爱发一些莫名的脾气。动不动还冲东砸西的,喜怒无常。

她过去可不是这样的。老爷爷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老太婆不太高兴的时候,尽量让着她。

就说今天早上,她从儿子家回来的时候,肯定是跑错门楼了,还把东西丢在了人家的楼上。

好在小赵是熟人,好心好意地把东西给送过来。你看看,老太婆不但不感谢,还对人家耍态度,硬是把小赵给气跑了。

人家小赵不跟她计较,在让着她。她倒好,给了鼻子就直接爬上脸了。

你看看,她刚才发的这通火,差点没把地板给踩塌了,把屋顶给砸通了,还搭上了一双皮鞋。

张爷爷想:”我是招谁、惹谁啦?”

张爷爷认为:要不是他让着老太婆,今天早上的这场嘴仗非干起来不可。

这不,她脾气大着呢,又在喊我、骂我,让我过去了。

张爷爷心里想:我能怎么办呢?陪笑脸呗!谁让我摊上这么个可气的老伴儿呢——!

”喳——!小德子来啦!——”

张爷爷说。他学着电视剧里老太监伺候老福爷的模样和姿势,走着京剧花旦走台步时的搞笑步法,踏着小碎步,以飞快地速度走到“老福爷”的面前。站在一旁,微微地弯下腰,低着头,双手紧贴着裤缝,做出等候”接旨”的搞怪姿势。他想哄老伴笑笑,缓和一下气氛。

”坐——下!”

”老福爷”大声地命令道。

老爷子顺从地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有何吩咐——?”老爷子问。

”我问你!刚才这个妖精跑来干什么的?”

”问您哎——”张爷爷微笑着说,拖着长腔。

”放屁——!我出去了,让她到我家来陪你!我脑子进水啦!

”我是怕她死早了,还是怕你死迟啦?”

老太婆正在气头上,是不会有什么好言语的。

”我问你,你早上干么去啦?”张爷爷说。

”是,我早上大意了,跑到隔壁楼上去了。可那是王兴的家啊。她算啥东西?哦,瞅人家老伴不在家,她就去填个空缺!

”这算个什么东西啊!这叫鸡占雀巢!‘’

‘’是鸠占鹊巢!‘’张爷爷在纠正。

‘’对!她就是只鸡!一只搅得全世界都不得安宁的,老不死的瘟鸡!”

”一个见谁害谁的`瘟神`!”

老伴儿还在没完没了的愤怒和辱骂之中。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真难找到一个像样的好人。

”我问你,你早上仅是跑错门了吗?”张爷爷仍是心平气和的,且脸上也一直都保持着微笑。

”丢的那点东西,我不要了。多大的事啊——!”

老太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呀!我那袋子上也没字,她怎么知道那袋子是我们家的呢?你肯定用它送过东西给人家!”

”废话!苏果超市的塑料袋,你能分辨出你我来噢?你是仅丢了点菜吗?”

”嗯——?里面还有我的钱包。

”嗐——!就几块钱。原来有五、六十。昨天给孙子买点零食,早上又去菜场买些菜,就剩点零钱了。”

”还有呢——?”老爷子问。

”没了!”老奶奶的态度很坚定。

”没了?好好想想!我的医保卡呢?”张爷爷问。

原来,老伴儿医保卡上的钱,根本就不够她用的。以致她直接就把老爷子的医保卡装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每次看病、拿药什么的,都是划她老公的卡。

老奶奶这下反怒为笑了:”你看看我!我说的呢!她怎么就能一眼认定那是我们家的东西呢!”

”我就为这事,心里面一直就抹不直。我就怀疑你们两个在背着我搞什么鬼名堂!”

老奶奶如释重负,一下子轻松下来了。笑得是前仰后合,泪眼汪汪!

”那也不对呀,你知道我东西丢了,不怕我急得不行,到处去找吗?”

女人啊!走到哪里,她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寻找理由,找个台阶!

”打啦!你接了吗?你手机呢?”老爷爷问道。

”吔——?是啊!我的手机呢?”老奶奶刚刚清醒,现在又糊涂了。

“早上,孩子给我打过电话,然后,我把手机放哪儿了呢?”

“想想——!”

老奶奶还在想:

”好像放在了塑料袋里。”

”不算太笨!”老爷子说。

”我的乖乖——!”

老奶奶吓得直冒冷汗。这是媳妇上个月刚给她买的新款“华为”智能机,三、四千块呢!

”你倒好!人家小赵早上发现了你丢的这些东西,看到了里面有我的医保卡,估计是你我丢的。她怕我们着急,就先把要去菜场买菜的事情放到一边,直接给我们送过来了。”

”你老人家倒好,怎样对待人家的!小赵哪里做错了?这让人家伤心不伤心?

“一清早的,你不说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算了,还向人家身上泼脏水。”

老爷子一句泼脏水的话,又把老太太给惹急了。

“哎!哎——!你就处处为这个女魔辩护啊?

“王兴老婆不在家,她就往人家跑,甚至已经住在人家了,这是一个正经女人该做的事吗——?”

”还有!我问你,她早上说什么话?倒是让我看清了你们之间的真面目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别看一个女人家有点姿色了,男人就都像苍蝇一样,往人家身上贴!

“你敢说,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吗!

“原来看电视,每当电视剧里有人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时,我还为你而骄傲、为你而自豪哩!心想,你应该是好人呢。你倒好!

“女魔刚才怎么讲的?公开的,直接的当看着我的面,也是直接当着你的面,说你们两人已经好上几十年了!

“你!你!你!一一

“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流氓!

“我还没说你呢,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讲着讲着,张奶奶竟大哭起来,并将手中的遥控器直接向张爷爷的头上砸去!

好在张爷爷反应还算快,将头向旁边一偏,遥控器没砸着人,而是直接砸到了窗户玻璃上了。

只听”叭!一一”地一声响,客厅窗户的一块玻璃被砸得粉碎!

张爷爷不知是自己理亏,无言以对,还是另有什么想法,竟然一声不吭,一骨碌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样子,直接向厨房跑去!……

(五)

老太婆的”惊堂木”虽然没有砸着老爷子,却把老爷子吓懵了。使得他一时间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正在他考虑着如何应对和收拾如此尴尬的局面时,突然听到在炉灶上炖着的猪蹄汤开锅溢出了。

老爷子赶快跑进厨房,将炉火调至最小位置,清理一下灶台上的水渍。

在此过程中,老爷子在思忖。刚才,小赵在面对老太太时的一番对话,以及对自己与她及他们家庭几十年的交往、相处的简要表述,都是真实的,真诚的,客观的。

他不理解,老太太为何会对小赵的造访,表现出如此严重地抵触、反感和不相容。他要与老伴好好地谈谈,相互沟通沟通,消除误解。

客观上,老太婆在退休前,几十年抄表工的工作性质,造成了别人上班她休息,別人休息她上班的”倒时差”的现实,这才导致了她在与老公的众多同学、同事、朋友及其与他们家庭之间的相处和来往时,很少参与其中。等到她老了,退休了,大家也都老了,相互间的走动也少了,再加上她也是知青,父母在外地。这些年,父母也都进入了老年,稍有空闲,她也要去看望、照顾自己的老父、老母。这才导致了像小赵这样老公的发小,她都能互不认识,形同路人。

照理,对小赵这个人,老婆也应该认识的,至少应该是有印象的。“不行!我得问问她。”

老爷子回到客厅,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你今天有何委屈,对小赵那么冷漠,对我如此的大发雷霆?这是为什么,你对别人可以持怀疑态度,难道对你的老公,连最起码的信任度都没有了吗?”老爷子低声地说道。

实际上,他在心平气和地哄着老伴。

老爷子觉得,这心平气和,并不代表自己哪地方做错了,有点理亏。在他看来,老伴正在气头上,如果再跟她大喊大叫的,那这家将要真的不成家了,以后的日子还真的是没法儿过下去了。

毕竟当了多年的学校领导,这思想境界和对事物的认识,就是比老伴儿高不少!

“你错大了!”老太太大声地喊道。

“请明示”。老爷子一直在陪着笑脸。

“首先,我从外面回来了,你为什么让一个外来的,还是一个女的给我开门。让不知道的人,以为这开门的人,肯定是你老婆呢。是不是?”

“不是,我当时正在水池边洗猪蹄。”

“别打茬!”老太太接着说:“如果敲门的人是认识你的,他当面不讲,背后会怎么议论?肯定会说,谁谁谁有外遇了,看到他把某个女人带回家了!你能捂着人家的嘴吗!”

“实在对不起,我刚才讲了,我当时正在忙着。”老爷子还在解释。

“我不管!这肯定是你的错!”

“第二条,这一男一女在屋子里,还把大门关得死死的,你们想干什么!即使你们没有问题,这`男女受授不清`的古训不知道啊!还当那么多年的校长呢!”

“身子正不怕影子斜,谁像你的脑子,想的那么复杂。”老爷子仍然笑容可掬。

“第三,这所谓的小赵,本身就不是好东西,人家王兴也不是没得老婆,她在人家家里进进出出的,算什么!人还没老呢,这张脸就不要啦!”

“你与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就是不行!除非等我死了!!”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更大,也更激动了。

“你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别瞎说行不行!”老爷子的声音也有些大了。

“不错,那是王兴的家。但那是过去!现在已经是赵华的家啦!”

“怎么可能,别把我当傻瓜了!”老太太说。

是小赵刚才亲口说的,能错吗!”

“哪个小赵?”老太问。

“有几个小赵?不就是我们小学的李老师,李中的老婆赵华吗!他们当年举办的婚礼,你不是以我的`准老婆’的身份,和我一块参加的吗!你当时还夸人家长得像电影演员李秀明呢!你记不得啦?”

“你不讲我怎么晓得?我们的孙子都上幼儿园了,多少年啦!”

老爷子这一提醒,却又让老太太惊起来了:

“那你们更要离她远一点了。李中去世几年啦?她现在还是一个人吧?难怪了……”言下之意,老太就不明说了。

“人家现在已经够苦的了。你应该同情人家,理解人家。以后是邻居了,有机会多去开导开导人家。”老爷子说。

“她还要人开导?她早已经把自己开导好了!”

老太太对老头子的话,仍半信半疑。

“我还是这句话,以后你要少与她来往。”

“人家小赵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随便。人家是规矩人,实在人,也是苦命人。不要在人前人后地说人家坏话。

“再一个,我好歹也从教几十年,那`省级优秀人民教师’,`市级优秀共产党员’的牌子也不是骗来的!我的素质还没有降到像你说的那个程度。”

“呸!坏事往往多是你们这类人干的。”

“还有,我倒要看看,小赵是怎样的一个规矩人!”老太太说。

”我过去与王兴以及小赵他们夫妻俩的几十年的交情,你也不是不了解。”老爷子说。

“我先问你,你知道我张振名字的来历吗?”

“知道!不是老佛爷赐予的吗!”话讲开了,老太太的气也消了不少,也拿老头子开起了玩笑。

“此话怎讲?”老爷子倒要看看老太太会怎么演绎。

“这不简单嘛,你不是说你是小德子吗,小德子姓张,在宫内都叫你小德张。那你的名字不得由慈禧赐予吗!后来,慈禧驾崩了,清朝灭亡了,又接着全国解放了,你回到了民间,就改名`张振`了。”

你别说,老太太那么多的宫廷剧没白看,多少能说出点道道来。

“你那是瞎说了。其实,我的名字还是真有些来历的。今天,我要对你唠叨唠叨,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样一讲,就把老爷子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他的学生时代。

(六)

张校长与”外语学校”的校长王兴,以及赵华夫妻俩,都是当年县城中心小学的同窗好友,自小亲如兄妹,而且学习成绩都很好。后来,他们又一同考上了县中,直到高中毕业。

那时候,正处在国家动乱时期,虽然他们的学习成绩好,却不能实现自小就有的大学梦想。

中学毕业后,当年年底,他们就响应政府号召,分别插队到附近的农场、林场及农村,成为知青大军中的一员。

不过,每到农闲,他们还是会相约回到县城,不时地在县文化宫、县招待所、凤凰山公园等地相聚,打打牌、吹吹牛什么的。






他们当年都还20岁不到,虽华风正茂,却都深感无聊,也无奈。看不到他们未来的前途和希望在哪里。

好在他们当时刚踏入社会,无任何思想包袱和精神负担。在一起聊天时,说到高兴处,就一起开怀大笑,说得不投机,也会相互吵吵,甚至还会掏个拳、踢个脚什么的。但无论是吵也好,打也罢,事后谁也没把它当回事,好朋友还是好朋友。

没过两年,"四人帮"倒台了。接着,从各条路径不断地传出一些诸如招工、回城、恢复高考等一些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些消息,给他们带来了奋斗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

于是,在以后的聚会中,他们不再讲那些无聊的东西了,而是在展望、预测着他们的未来,想象着他们以后能为国家干什么和自己想干什么。

议论来议论去,他们还是觉得,国家未来的希望在教育,在人才。而要为国家培养更多的栋梁之才,还得从抓教育入手。对,考师范,将来当老师。

在一次聚会时,为了表明他们的胸怀大志和远大理想,四人中的老大哥,即后来的张校长首先提议:

“父母给我们起的这些名字,不行,既不好听,也不能体现我们对未来的期望,得改。像我,叫什么张必提,被人喊成“鼻涕脏”。还有你,王四娃,人称“四娃子”,永远也长不大。你,李有钱,俗气死了。

一人提议,竟然得到了众人响应。

那既然想改名,改啥名好、有寓意呢?

还是大哥首先提议:

“我们不是四个人吗?依我看,现在全国上下,大会小会,到处都在喊“发展经济,振兴中华”。要不,就将"振兴中华"这四个字,分别作为我们四人的名,按岁数大小排列,原来的姓不变。我,老大,姓张,就叫张振。你一一王四娃,改叫王兴。你一一李有钱,叫李中。你一一赵素华,正好把"素"字去掉,叫赵华。

“看!看!看!这四个响亮的名字,多好听,多有气魄,多有时代特色啊!"张必提大叫着。

大哥的提议,依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正好,赵素华的父亲是城东派出所的所长。

他们说干就干。于是在第二天,他们就各自带上家里的户口本,只用了一个小时,四个负有远大志向的小青年,就这样将自己的名字全改了。

其实,他们在共同相处中,还有不少趣事呢。

四人中间,除了老二王兴长得稍逊色点,其他三人都长得不赖,一个比一个帅气、靓丽。




那时,人们的主要娱乐活动,除了看些像《地道战》、《地雷战》之类的电影外,就是看“样板戏”、演“样板戏”了。

一次,他们想排演《沙家浜》中《智斗》的一段对唱。老二王兴个子矮,也还比较胖,是胡传魁的当然人选。大哥张振个子高、单细,又有一副好嗓子,就扮演剧中的刁德一。那阿庆嫂的角色自然是赵华。但赵华死活不愿意,因为她心目中的偶像是大哥张振。如果由他扮演胡传魁,那不用别人讲,赵华会自告奋勇演阿庆嫂。

但问题是,由老二演胡传魁,赵华看不上人家,不愿意跟他套近乎。

争来争去,她说她演《红灯记》中的李铁梅。

其实,老三李中也是个帅气十足的小伙子,长得不在大哥张振之下。想来想去,还是赵华给他选了一个角色,让他演《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

为这事,在后来已成为自己的老公,也就是老三李中长期生病,步履维艰,张华每每回忆起往事时,就一直后悔和自责,认为当初就不该让老公演洪常青,因为洪常青在后面的剧情中,很快就牺牲了,太不吉利。如果让他演《沙家浜》中的郭建光,他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因为在剧中,郭建光只是负了点轻伤。他在以后的革命生涯中,一定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

这是后话。

就在他们当知青的第三个年头,除了赵华在他父亲的提议下,于年初到青岛部队当了一名水兵外,其余三人都分别考上了本地或外地的师范学校。毕业后,三人也结伴回到了他们当年的母校——县城中心小学,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因为他们受过专门的师范教育,基础好,又非常敬业,没过几年,就都成了学校的教学骨干,分别当上了不同教学组的组长。

该中心小学在后来,之所以会被评为市级重点小学,成为远近闻名的名校,是与他们这批有志青年的多年努力和辛勤耕耘分不开的。

在这三位年轻教师中,数老三李中教学能力最强,起步也最为顺利。是他,率先脱颖而出,第一个入党,第一个当上了语文教研组的组长。也是他第一个成家。在他工作的第三年,就把当年县中的"校花"赵华娶回了家。

说起赵华与李中的恋爱过程,颇有一段曲折的经历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赵华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一直是大哥张振,张振也对赵华情有独钟。

李中虽然对赵华也一直心有所系,但在当时,他也只能算是”单相思”,因为在赵华的心目中,只有老大,没有他。

在赵华到部队当兵以后,她想到该写的第一封信,也是她最为思念的人,就是她大哥张振。而她的父母只能“委屈”地排在其后。

至于李中,她当时只是出于礼貌,在其入伍一个多月后,才给他发了一封短信,敷衍地写了几行字,就结束了。

问题是,那时的赵华,还是个很不成熟的小毛孩,整天蹦蹦跳跳的,不知道什么叫忧愁,做事情也较为毛糙。她在两次给张振写信时的信封上,竟然都将他的通信地址写错了。

张振本来插队在八一公社某某大队,而赵华一直以为他是在八百公社某某大队。

这八一和八百,一南一北,两地相差数十里地,赵华的信永远也送不到张振的手上。

其实,当时在张振的心里,也何尝无时不在牵挂着入伍后的赵华身上,天天盼着心上人的来信。对迟迟收不到赵华的信,他真的心急如焚。

问题是赵华不来信,他也不能主动给她去信。一来不知道赵华的部队地址,没法写。二来他们当时毕竟只是相互心怡对方而已,还没有发展成为真正的恋人关系,他也不好意思向赵华的家人打探赵华在部队的情况。

张振当时也知道,老三李中也一直在暗地里追求赵华。但在当时,他哪好意思向老三打听赵华的情况。万一赵华给他来信了,而没给自己来信,让他这张脸往哪搁,岂不是叫他去跳长江吗!所以他死活也不会去向李中打听的。

可怜的赵华,当时在部队的处境是,一边,天天想见的来信,望眼欲穿,迟迟不见。一边,不想见到的来信,却两天一封,不请自来。

在与李中的通信中,赵华心有不甘,曾让李中打探过大哥张振的情况,问问为什么迟迟不给她回信。

因为李中所插队的林场,本来就与张振所在的生产大队相距不远。平时里,他也会经常骑车到他们大哥那里去玩。

于是,李中也就将其在张振那里的所见所闻,出于某种本能,该隐瞒的隐瞒,该夸张的夸张,绘声绘色地向赵华作了一番描述。

李中告诉赵华,他曾亲眼看见过大哥身边有一名女知青,长得是如何如何的好看,两人的关系是怎么怎么的亲密,等等,尽情地作了一番渲染。

赵华接信后,终于弄清了大哥迟迟不给他回信的缘由,于是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骂张振是负心汉,发誓再也不给他去信了。

赵华当时正值豆蒄之年,哪能经得起李中的”狂轰烂炸”。时间一长,渐渐地就“移情别恋”,专心地与李中相处了。

而张振这边,也确如李中所说,身边是有一名上海女知青,与他在同一生产队插队。这个女孩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勤快、懂事理。她每天不仅把张振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晾干,叠整齐,还帮他把宿舍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在冬季尚未到来之前,这位心灵手巧的姑娘,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就为张振编织了一件浅灰色毛衣,还是高领的,张振穿了后,既舒适,又暖和。




有一次,这名上海姑娘随张振一起到县城去玩。中午时,张振就顺便把她带回家里去吃饭。这个女孩一进屋就放下东西,帮助张振的母亲摘菜、洗菜、淘米、做饭等,一刻也不闲着。

张振父母看在眼里,自然很是喜欢这个女孩。张振的父亲发现小女孩喜欢吃盐水鹅,在小孩临走时,他还特地又去街上剁了半只盐水鹅,让小孩带到乡下去吃。

从这以后,老俩口经常在儿子面前夸这位上海姑娘好,叫儿子要好好地善待人家。

张振在开始时,一直是不为所动,心里只想着赵华。后来,发现赵华当兵半年多了,也不给他来一封信,就逐渐淡化了对赵华的那份思念。

特别是有一次,他到老三那里去玩时,发现了李中的抽屉里,放着好几封赵华给老三的来信,他心就凉了。心想,赵华已把自己给忘了。于是,他就彻底打消了对赵华的那份情感,似乎很不情愿地答应了这位上海姑娘的恋爱请求。

赵华当兵两年。第三年年初,她就从部队退伍回到了老家。

在三位兄长为赵华举行的接风餐会上,赵华这才弄清楚大哥插队的地方,是自己把通信地址搞错了。此时已过去了两年时间,早已经时过境迁,大家都已各有其主,没有了改变的余地。




后来,赵华在回忆这段往事时,曾很伤感地对她的一位闺蜜说过,今生,她犯了一个令她终生遗憾的错误!同时也是一个令她终生不能原谅的错误!

当此话传到老大张振的耳朵里时,张振也曾一度十分心酸。

这就叫阴错阳差!

这就叫上苍注定!

(七)

赵华在公开场合,见到张振时,都是称呼他为张老师,或者张校长。但在私下里,她还是象过去一样,仍然喊他为“大哥”,或者直呼其名。在她看来,自己过去都是喊大哥或喊张振的名字长大的。现在改为喊他老师啊、校长啊,反倒显得生分,显得见外,没有喊大哥,喊张振,来得那么贴切,那么知己。

赵华平时如果遇到一些家庭困难,或者夫妇俩产生了矛盾时,她也是习惯性地先向大哥汇报,请大哥帮她拿主意,想办法,或者帮她做做老公的调解和说服工作。


特别是在丈夫李中生病以后,赵华觉得,家里的事情,能不让丈夫知道尽量不让他知道的好。一是李中受疾病的影响,经常会情绪不稳定,显得很不耐烦,时常会为一些小事情,对赵华发脾气,或者把小孩子骂一顿,赵华是能忍则忍。有时候也会为小孩的学习、教育等事情,与丈夫争吵几句,事后,她也只能在背地里流流眼泪,无法与老公计较。二来,丈夫自生病以后,睡眠一直不好,特别是遇到一些烦心的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彻夜地睡不着觉,直接影响他的身体。

所以,家里但凡遇到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或者需要求人办的事情,赵华都会先找大哥张振商量,请大哥帮忙。即使夜里做梦,她也是梦见张振更多一些。因为从记事时起,她就与张振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她觉得,自己是随着张振长大而长大,直至走到今天的。

赵华的父母一生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用现在的话说,她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奶女”。所以,几十年来,她一直把张振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她自己都感到自己自理能力太差了,无论大小事情,都要请大哥帮她拿主意。有大哥在,几乎就不要她动什么脑子。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将八百和八一两地都搞不清楚。

有时,赵华到张振的办公室去办事,每当提起这些事情时,她都会撒娇似地把这些责任,都一股脑地推到张振身上。她认为,是张振几十年来的大包大揽,才会使自己这么没有主见,才会使自己出现过那么多本不该有的错误。

但赵华的话虽这么讲,似有对大哥报怨之意。但在这之后,每当遇到一些大小事情时,她还是会主动找大哥商量。

张振也一直把赵华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对她在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困难,他是能帮忙就帮忙,或者帮她拿主意,或者给她提建议,或者帮她找关系。

张振在与赵华几十年的接触中,特别是在他们分别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他从未有过超出兄妹关系、超出朋友关系之外的想法。他在与赵华说话时,或者赵华来办公室找他办事时,出于几十年的同学情、朋友情,在潜意识里,他也会对赵华多看几眼,或者与她多聊几句。

对赵华的家庭,特别是在李中生病以后,张振一直报以同情的心理。对她家庭所遇到的重重困难,张振都在心里记着,除了时常上门看望,尽力帮助外,单位也先后多次给他们适当的救济和补助,缓解他们经济上的困难。


对李中的所在学校,特别是对大哥张振这么些年来,对他们家的多方照顾,赵华夫妇一直心存感激。

特别是在李中51岁那年,一天半夜里,李中突然病情加剧,张振知道后,紧急把他送到医院救治,并给他垫付了全部医药费用。要不是抢救及时,李中都很想象其后果会怎样。

李中在出院回家以后,与老婆商量怎样表达对大哥的这份情意。商量来商量去,感到送烟送酒都不太合适,最后还是由李中决定,张振的老伴也快到5O了,让赵华给嫂子去首饰店选一样首饰,以表谢意。

赵华知道嫂子是上海人,就去城里的”上海老凤祥”金店,精心给嫂子选了一副玉镯。她在去学校办事时,就顺手放在了大哥办公室的抽屉里,并附言表明他们的用意,要求大哥务必收下。

张振看到了赵华夫妇送的东西后,知道这个镯子既然买了,想退是很难的。于是,他决定暂且先收下,后面再设法通过其他方式补偿他们。

年底,张振的老伴50岁。他就将赵华夫妇送的这副玉镯转赠了自己的老婆,作为给老婆的生日礼物。

次年春节,张振考虑再三,决定给赵华的女儿买台索尼袖珍收录机,用于学外语、听音乐什么的,算是了了赵华夫妇的这份情。

所以,那天早上,赵华在张振的家里,见到他老伴时,一眼就见到她手上佩戴的那副手镯,就是她当年精心挑选的那副。因为那款式,特别是那品相,不仅在当年,即使是现在,在市面上


也是不多见的。

李中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在他55岁那年的一天中午,张振正在单位食堂吃饭时,突然接到赵华的电话,说李中让他赶快过去。好在赵华的家与张振所在的学校只隔着一条街。张振放下碗筷,立即赶到赵华家里。此时的李中,身体已很虚弱。

李中见张振大哥来了,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已力不从心。张振抓着李中的手,让他别着急,有什么话就慢慢说。


李中感到自己已为时不多,时断时续地低声对张振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妻子赵华。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她这么多年。二是要感谢大哥这些年来,对他本人及对他家庭的照顾、关心和多方面所给予的帮助。希望大哥在他离世以后,仍然对赵华多关心,多帮助。他也希望妻子在他走后,能有一个轻松、快乐、幸福的晚年生话。张振让他养好身体,不要考虑太多。

张振与李中讲着讲着,眼看着李中的神色越来越差。不一会,李中就停止了呼吸。

李中的丧事,也是在大哥张振和二哥王兴两人的全程帮忙下操办完的。

(八)

赵华的老公“走”了。为了给老公治病,赵华花尽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另外还欠下了十多万的债务。

老公去世之后,赵华在苏州工作的女儿女婿,再三要求她搬到苏州去住,一来换换环境,二来也便于他们照顾。

在女儿女婿的一再说服动员下,赵华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就去了苏州。


赵华在女儿那儿住了有半年多时间。虽然孩子们对她都很好,但她还是有些像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样心神不定。特别是欠下的那么多的债务,一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使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不知道,凭着自己那点微薄的退休工资,需要多少年才能把债务还清。

所以,赵华人在外地,心还是挂念着家里。

虽说家里的这套房子,绐赵华带来的更多的是辛酸的往事,但她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

因为这里到处都有她老公的影子,孝顺的女儿也是在这里长大成人,踏入社会的。

这里,承载着她自己美好青春的点点滴滴;承载着她和老公相濡以沬的岁月痕迹;承载着她对女儿童年时期的稚气、天真、活泼的美好回忆。

老公虽然走了,但只要赵华人在这间屋里,就能感到老公无时不刻不在陪伴着自己。这种感觉,在别处是体会不到的。


再一点,平时给那些街坊、朋友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什么的,人在外地和在本地,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总感到,身处异地,好象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大,人的心理距离也随之拉大了。虽说是住在自己女儿的家里,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始终有种不自在。人们常说的“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赵华觉得,自己还是回到江北老家去住比较好。

女儿女婿见母亲回家的主意已定,难以挽留,也就同意她回老家去了。

赵华回来以后,虽说孤单些,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窝,心里觉得更踏实了。

唯一萦绕在赵华心头,让她整天寝食难安的,还是欠的那么多的外债。她实在不想这样老是拖着。

一天,赵华突然有了新的发现。于是,她就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给大哥张振打了过去,把自己的烦恼向大哥诉说了一遍。同时,她觉得眼前最好的办法,是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置换一下。她说,她住的这套房子虽旧些,但它沾着中心小学”学区房”的优势,房价一个劲地往上涨,听说现在已比别处贵上一倍了。反正小孩子也不会回来了,”学区房”对自己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与非”学区房”置换一下,能腾出二、三十万来,不仅可以还清债务,还能省出一笔钱,给自己养老呢。她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办法,想征求一下大哥的意见。


张振听了赵华的陈述,也觉得有道理。要不然,这外债不还,赵华永远也轻松不起来。

在赵华谈起这事时,让张振突然想起,老二王兴这些年在”外校”挣了不少钱,去年举家搬到了龙池湖畔花园洋房去住了,原来住在西门的这套房子一直想卖,不知卖没卖掉。

张振放下了赵华的电话后,就立马拨通了王兴的手机。王兴对赵华这些年的艰难日子也一直深感同情,张振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立马表态,自己的那套房子正好空着没卖,完全同意卖给赵华。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王兴在赵华还没付一分钱定金的情况下,就和张振一起,找来几名过去的学生帮忙,将那套旧房子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全部粉饰一新。就连大门和窗户都换成全新的,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还特地选了个良辰吉日,让搬家公司一个早晨就把赵华的家,由南门搬到西门来了。

与此同时,有那么多人帮忙,赵华的那套“学区房”也很快卖出了很好的价钱,让她还清了王兴的房款和所欠的债务。同时,还有十来万的现金“睡”在银行,赵华以后每年也能收到不少利息。

就在赵华搬到西门小区来住的不长时间,就碰到了张振老伴跑错门的事情。

赵华的搬迁,可以说是张振一手操办的。但在老伴当时”醋意”大发,大有要把天砸出个洞的情势下,他也没敢将实情告诉给老伴。

在老伴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张振就把赵华这些年所经历的辛酸往事,以及卖房还债的前前后后,都一一向老伴作了介绍。

张奶奶听了老头子的一番细说,也十分同情小赵这些年来的艰难处境。她很后悔自己早上处事太鲁莽了,不该让人家触那么大的霉头。人家好心来给自己送东西,自己竟然如此的不理智,真是该死。


想到这里,张奶奶决意要找上门去,给小赵赔个不是。

吃过晚饭,张奶奶就上街买了一篮子的水果,在老头子的陪伴下,来到了赵华家。

这次上楼,张奶奶认真地看了看小赵家的门前陈设,发现两家门前大相径庭,差别太大了。首先大门的颜色和新旧程度就不一样,自己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没看出来呢。

因事先已有电话联系,张奶奶刚想敲门,赵华就主动把房门打开了。

两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手拉着手,肩挨着肩。从早上的跑错门、丢东西,到闹误会、耍脸色,张奶奶是真情表白,真心愧疚,真诚致歉,句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赵华也一再表示,这些年来,自己的家里得到张大哥的关照和帮助,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完的。说到高兴处,两人是眉飞色舞,说到伤心处,两人也都泪眼婆娑。

说着说看,张奶奶觉得小赵也不能这样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她该怎样跳出眼前的困境,谋求一个相对稳定、可靠、舒适的未来生活。

说到这里,张奶奶突然觉得,赵华倒是自己亲嫂子的绝佳人选。

张奶奶有个比自己大8岁的哥哥。他哥哥高中毕业的时候,正赶上“文革”开始,别说上大学,连城里都不让待了,直接把他下放到了东北去插队,这一去就是十年。好在他是老三届的高中生,文化基础好,功底扎实。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他就以高分被上海某大学录取。接着,硕士生、博士生、出国留学等,一路走下来就40开外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大学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都快70了,都没有考虑过个人的婚姻和家庭问题。他那90多岁的老父亲、老母亲,也帮不上忙,只能骂儿子是书呆子,没指望了。

张奶奶把自己的想法向身边的老头子一讲,首先得到了老头子的肯定,认为他大舅子性格好,为人开朗,朴实,经济条件好,身体健康,一副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除了生活自理能力有点欠缺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赵华开始时一直犹豫,觉得自己大把年纪了,没有再去折腾的必要。但经不起张奶奶的一再劝导,就说先问问孩子,看孩子同不同意。

还没等赵华的回话,张奶奶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她哥哥那里,把小赵的为人、禀性、长相及家庭子女情况等,一一向哥哥作了介绍。通完电话后,她还把赵华的近照通过QQ发给了她哥哥。

张奶奶的哥哥也觉得,自己过去一直忙于事业,整天忙忙碌碌,一年一年的过去了,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已渐入古稀之年了,不能吃一辈子的单位食堂吧,总要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和更加舒逸的个人生活。听了妹妹的这么一说,倒把她哥哥说动心了,表示要亲自过来看看。

张奶奶的哥哥虽然已年岁不老小了,但精神矍铄,精力充沛。在接到他妹妹电话的不几天,他就自己驾车,一路高速,三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妹妹家。

当天晚上,张奶奶老俩口,喊上王兴老俩口,加上赵华,共六个老人,在离家不远的芝麻开门大酒店摆了一桌。

席间,张奶奶的哥哥很是健谈,从插队时的迷茫、艰辛,到天南地北、国内海外的到处奔波,以及这些年从事的教学、科研的诸多成果和不凡经历等,说得大家连连点头称赞,赵华也是在心里直呼”佩服、佩服!”

大家边吃边讲,边讲边吃,不知不觉地就把一瓶茅台外加一瓶干红,喝得个底朝天。

赵华开始时还有点羞羞答答,后来随着大半杯的干红下肚,喝得面若桃花,倒也大大方方,不再扭扭捏捏了。

张奶奶的哥哥觉得赵华虽然快60岁了,仍不失女人的魅力,皮肤白皙,头发乌黑,身材苗条,加上又是自己妹妹妹夫做的媒,当场就表示,只要小赵同意就行。

赵华在征求了孩子的意见和半年多的考察了解之后,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张奶奶的哥哥表示,他要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把赵华娶回去。

这期间,张奶奶的哥哥又来过几次。经过考察,他觉得妹妹住的这个地方空气清新,环境优雅,很适合养老。他在与赵华商量之后,出资好几百万元,在金牛湖景区买了套四季恒温恒湿的花园别墅式住宅,作为他们婚后的住处。今后的每年时间里,他都将回到这里,与自己的爱妻一起,在这套住宅里生活、养老。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从上海开来的六辆”大奔”,披红戴绿,早早地就停在了赵华家的门前。

张振和王兴也各带来一辆相同款式的轿车。八辆豪车一字排开,好不热闹。小区内的所有人都赶到小区门口,见证了赵华远嫁上海,开始踏上新的人生旅程。

(完)

本文重点讲:梦见抱着男孩 喜欢的朋友可以收藏 转发

关于作者: z607.com

热门文章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