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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丨天赐之爱——记我的父亲母亲 梦见很多螃蟹

天赐之爱

——记我的父亲母亲

济南市章丘区曹范学区学校 丁美芸

许久以来,寄居在文字里的自己就想将这浓浓的天赐之爱诉诸笔端。可是数次,我提起笔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是从用汗水浸泡过的一个又一个炽热的夏天呢?还是从辗转过的一个又一个城市里面?我知道,无论从何说起,你们的爱陪伴我走过了一段段艰辛的旅程。我也知道,无论如何说起,我都不无法描摹这父母之爱的万分之一。

一 生母

十八岁那年,我读高二。中山制服样式的藏青色校服紧紧勒住我尚未发育完整的身体,却箍不住我漫漫无涯的哀伤。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踩过麦田松润的土壤和湿答答的黄土路,从自己所在的村子一路西下。暖暖的阳光牛奶似的倾注在我的身上,试图化解我的悲凉。可是,此时此刻的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响:为什么,生我却不养我?

踉踉跄跄的脚步将我送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庭院。我环顾着灰墙红瓦绿漆门,泪水串了线似的滚下来。这里的一切本应装载了我最真实的童年,可是却一直以亲戚门户的名义留存于我的脑海之间。一年一次,逢年过节探亲似的拜访,回想来,是最大的讽刺。院子的女主人忽的拉开门,站在那里。一张因终年在田间劳作而极显老成的脸,一双满含哀怨和浓浓歉意的深眸,就那样,定定地将我凝视。刹那间,我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樱桃嘴,深恶痛绝的下垂眼,全部来源于她!她是谁,是我的母亲吗?她是谁,是生我却未养我的母亲啊!

我就那样,呆楞地望着她,一种突然而降的孤独感将我重重包裹,一种发自心底的认同感向我袭来。“娘!”我紧跨两步扑倒在她怀里,死命拽住她的衣角,她的后背,恨不得将自己揉碎,狠狠挤进她的身体。再将自己还给她好了,不要让我承受这无法命名的伤痛!我的内心在呐喊。可是,我也在贪婪地吮吸她的味道,掠夺她的怀抱。十八年了,亏欠了我十八年的拥抱,来得这般迟!

“孩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对不起你啊!”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一遍遍絮絮地控诉,声声泣下。

十八岁,青春叛逆期尚未结束的我,自然不去想母亲为什么没有办法,怎么能够生我却不养我!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我仅仅是一个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儿!所以,泪水流过后,我是一副怨愤的心肠,良善的处世原则却不容我对自己的母亲谩骂或是捶打。可内心,却是多么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她没有。

事后想来,沉默寡言的她真的没有办法。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根深蒂固。生过三个女儿的母亲看到呱呱坠地的我,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我想象不出。为了以后可能出世的儿子,来完成自己为家族传宗接代的使命,母亲将未完全睁眼的我,送走了。我曾无数次想过那个场景:炎炎夏日里,静穆的夜空中繁星不眠。包了蓝头巾的母亲,靠在炕头上,望着包裹起来巴掌大的我,由小脚的奶奶从怀里夺过去,放进柳条编的篮子里。奶奶刚转身,母亲泪水满面。窗外聒噪的蛙叫声宣誓这个夏天的主权。这叫声生生淹没住了母亲的呼唤。我的母亲啊,在无处可诉的深夜里,失去了我。我在做什么呢?难道我就未曾意识到自己就此远离生母?我哭过吗?她有没有因我的啼哭而扭头抱起喂过最后一次奶?我心底里笃信,我未曾喝过母乳,因而生理到心理,没有丝毫可称得上奠基的起源。

可是,尽管再埋怨,再痛恨,血浓于水,这是无法更改的命题。仍旧是一年一次的拜访,只是自从那个午后以来,这拜访便多了宿命的意味,是我祭奠自己“铭印”的一部分。我喜欢看母亲在厨房中奔波忙碌的身影,尽管憎恶她将我看作客人似的招待。或许,这招待里掺杂着浓郁的悔过意味吧?在她略显臃肿的背影里,在她匆匆掠过纷乱发丝的举手投足间,我获取了极大的满足。她是我的根,我不是无源之水,她是我老去的样子,是我往后岁月的提前写照。我偷偷喜悦着,生而未养的怨恨,便悄悄减淡了几分。

母亲对我的爱是唯唯诺诺的,生怕做得过火会招人厌。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她提着用塑料袋包过的毛毯,坐在我家的客厅里,含着笑小心翼翼对养母讲:“不是刻意买的,她大姐去年结婚时旁人送的。我瞅着料子很好,寻思送人什么的。这不,正好九慧赶上了,就给她用吧。”她望着我,唯恐我不喜似的担忧,我笑笑,云淡风轻地接过,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这是母亲在赐予我生命之后正式给予我的第一件礼物。已近十年,那床绣了金黄麒麟藕色花蕊的大红底子毛毯,我年年盖。精心套了被罩在外面,所以,这些年,它还是旧模样,裹在身上,一如既往的暖。

母亲总是刻意压制对我的关注,却时时泄漏在意我的心事。跟男友分手那年的春节,她细细瞅了我,说:“又瘦了,为那么个人,不值得。我早就给你打听了,他爹娘,花钱大手大脚得很。他们哪能存钱帮他买房子,你嫁给他,以后也得受累。咱不要那样的,你想开点儿。”我端一杯水,滚烫滚烫,一直沁润到心底,喃喃道:“这些,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母亲长叹:“主要是看你死心塌地,他也真对你好。可是,现在,他变味了,我就怕你想不开。”我笑笑握了她的手,她青筋毕露的手在瑟瑟颤抖。十月怀胎历经苦难使我面对这世界的母亲,卑微而近乎全力地爱我,只求我会忘记她对我犯下的过错。

不知不觉间,十个十八岁那年的午后已悄悄流逝。我在岁月慷慨的眷顾中,渐渐淡忘了母亲为何生我而未养我,只是觉得安心——茫茫人海见,我终是寻到了生我的娘,看到了自己慢慢老去的模样,何其有幸!

二 养母

写下这两个字,心里却是愧疚。她只是没有生我而已,在养育我的漫漫路途中,却是称职得无可挑剔。村里有棵古槐,年龄长过村子的任何一个古稀老人。夏日轻荫下,摇了蒲扇的老奶奶总会给我们这些坐在小板凳上的毛头孩子们讲故事,除却那些老掉牙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讲的的最多的居然是我记事前的故事。

“你这么长的时候总也吃不饱。”从河南讨饭定居在我们村的刘奶奶用两只手撑开,比划着,“你娘就给你喂饼干和奶粉,肚子吃得滴流圆,还是哭。你娘怕你吃胀了,就用两只手托着你,来回溜达,一溜达就是一宿,你不睡觉啊!还能有什么办法!”那时候,我只是觉得稀奇,也找到了自己厌恶吃饼干的理由,却从未深思过母亲的艰辛。我甚至狭隘地想,天下的母亲兴许都是这样的,也都有这样一个淘气的我。

“你娘能干呢。冬天一大早鸡不叫就起床摊煎饼,你醒了怎么办?你娘就用包袱把你系在背上。摊着摊着,你就睡着了。她下地拔草捉虫,也得背着你。没办法啊,你哥哥小,看不了你。”邻居张阿婆瘪着漏风的嘴絮絮讲。

我并未好奇,为什么老一辈的人喜欢讲我的过去,讲母亲抚育我的不易。现在想来,她们知晓我的身世,却不会刻意点破伤我的心,但又希望在我懵懵懂懂的年纪,就懂得母亲的不易,懂得适时回馈母亲的恩情。淳朴的民风,宽柔的母亲啊!

记忆里,母亲对我的爱含蓄得紧。大字不识一个的她不会说“我爱你”,不懂得拥抱和亲吻,却是以她独有的方式倾心竭力地爱我。母亲擅长绣花,纳鞋底。村子里其余的同龄娃由于迅速地窜个儿而不得不经常拖着漏脚趾头的鞋子时,我的脚上却是常换常新:绿鞋面,粉桃花;粉鞋面,绿枝叶。我的童年,在母亲精心细微的呵护里,温柔地生长着属于女孩子值得拥有的一切。

印象中,母亲从未骂过我。我从不吐脏字的习惯也是来源于她的潜移默化。可是,在我得知自己身世,趴在小床上痛哭的那一晚,母亲却恼了。她惧怕我会离去,也不知该如何挽留,便坐在外间声声悲泣:“九慧,你都一天不吃饭了,你是故意气我的吧。从你巴掌大到现在,我没打过你,没骂过你。可是,你翅膀硬了,你可不能飞啊。”那一刻的我,只觉得天塌地陷,也感觉被母亲的话伤害。赌气间居然真有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折好了几件夏凉衣,我却始终走不出门去。身上的衣服是母亲做的,鞋子是母亲纳的,出了门,谁帮我梳理毛乱乱的发呢?出了门,想娘了可怎么办呢?我终还是没能出得了门去,却是发了狠的用功读书,只盼着哪一日上了大学,远离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家,不属于自己的母亲,也就心安了。

刚上大学的第一年,我的确是长舒一口气,整月整月地不往家里打电话,即使打,也是跟父亲讲话,从不愿主动提母亲。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残忍得可怖。埋怨什么?埋怨母亲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正因如此,这份母恩更应该以百分百的心力回报呀!可是这个道理,我过了好久才懂。

大一下学期,我生水痘。浑身痛痒难捺却挠不得,怕见风,我便整日囚在宿舍里。某一日,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拨通电话,我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眼泪刷地流下来,终于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蜷在母亲怀里,将所有的不如意都讲给她听。母亲像我从未远离过她,依旧柔声细语,化我在春风里。这一份情,怎么割舍得断!自那日起,我与母亲的关系,也是愈加亲厚。

母亲沉默寡言,不管多少磨难,都喜欢藏在心里。我毕业后,她突然开始向我倾诉起了心里的秘密:父亲烟抽得越来越凶,偷偷把旧电动车卖掉;她最近觉少了,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梦……我也只是听,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居多是劝慰。而母亲也并不期望我会给予她什么意见,只是欣喜有我的倾听而已。她将心事倒给我,自己的心底会宽松许多,想到这点,我便尽心尽力地做母亲的完美听众。

我的感情生涯,一直不顺。母亲信佛,便时时处处将我的姻缘挂在嘴边,一有机会,就在佛前许下我寻得如意郎君的夙愿。当那日,她从某位得道高人处得知我命里晚婚时,当即愁眉不展:“哎呀,成了老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呢!过了三十,结了婚生孩子都难。哎呀,这可怎么办!”我满不在乎地打趣:“那我就陪您一辈子好喽。”母亲喜笑颜开,又瞬间变脸:“那敢情好啊。可是女孩子终究是人家的人啊。”又说:“你两个哥哥的婚事,加起来也没有我为你操过的一半心多。媳妇娶过来,我自然会好好待人家,你嫁出去,总得给你寻个好婆婆,要不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知道母亲尽管操心辛苦,却是高兴得很。我这个老姑娘,到底还是安安稳稳躲在她的视野里,哪里也没去。就这样心满意足地蜷缩在母亲的羽翼下好了,做出时时需要她保护的样子。她的幸福在于,我需要她;我的幸福在于,拥有这样一个娘。


三 生父

这个父亲,想说的不多,心里缱绻的情愫却是九曲十八弯。对他的印象,初始于六岁那年。养父用自行车带我去姥姥家,回家中途车子坏了,需要修。恰巧遇见他,养父便将我托付给他。我极其不情愿,对生父那般陌生,仿佛只是口头上叫过“大爷”而已。我也惧怕他的摩托车,觉得不如在自行车上安稳。可始终没能明白的是,那一日,我居然在他的摩托车上睡着了,直至到家也未醒。生父将我抱回屋子里,我依旧甜甜地在梦乡。他给我的安全感应该是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却是实实在在将我送入了悠远而酣畅的梦里。

第二次坐他的摩托车,是他送我返回高中学校。那一路,我却是将泪水肆无忌惮地洒在他的肩头。生父什么都没说,却只道:“裹紧棉袄,别冻着。”到了校门,我赌气不让他帮我拎行李,硬是拖着蛇皮袋里的被褥生硬地前行。他尝试着接过,在被我野蛮地拒绝过几次之后,只好作罢。转过两栋教学楼,我终于忍不住回首望,他依旧站在风里,眼巴巴望着我。我再也没有回过头,发狠似的想给他以惩罚。

生父惧怕我的埋怨,惧怕我不再去他家里探望。而十九岁的那一年,照旧大年初三往他家去的日子里,我躲在姨妈家里,一直到初五。终还是没能挨过去,养父陪了我,拎了营养品去看他——他病了。我一直说服自己,这跟我没关系。看到我,他蜡黄的脸上却是添了不少喜气。话语依旧不多,望着我的眼睛里载了说不清楚的暖暖情愫。

在为数不多的见面里,生父喜欢盯着我看,像是迫不及待地欣赏久不在身边的宝物是否有异样。我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舒服,只因也见过他专心致志地端详过我最小的亲生妹妹。曾经不止一次羡慕嫉妒过妹妹,这份应该也属于我的来自生身父亲的凝眸,却极少真正落在我身上。他直视我的目光里,满装着歉意。这歉意总是时时伤了我的心,却实在没有勇气拒绝。

我庆幸于有生父的基因,不光承袭了他高挺的鼻,更欣喜如他般喜好阅读,舞文弄墨。他小有才气,在村子里做过宣传支书。苦于儿女多,需要养育,父母年事已高,需要尽孝,只得日复一日耕耘在这默默无语的黄土地上。印象中,他不是忙碌于田间地头,就是匍匐在蔬菜大棚。可他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农人,也是一个称职的好儿子。我遇事尽十分力,抱八分希望的心境;我在街头乐意帮扶弱小的悲天悯人情怀或许都来源于他。生父是我的骄傲。

关于生父,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对他了解得太少,始终是我的遗憾。却刻意不愿去过多了解,就让彼此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融合吧。相信我的父亲,会带给我久违的暖意。

四养父

把养父放在最后写,却是满怀着激动与喜悦。坐在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望望窗外五月的鹅黄嫩绿,我的父亲,便似这浓浓绿意,一股脑涌了进来。

我有两个哥哥,在重男轻女风靡的山东农村,父亲却是将我放在首位。即使随着多个侄子和侄女融入,他依旧是最爱我,一成不变。我对自己身世的疑心,便起源于他,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恰恰相反,他对我的好,是近乎无底线的宠溺。他视我为生命中不可失去的瑰宝,只是他不知。

初中时,学校离家远,一周一次的回家返校需要骑自行车。我个头矮,在父亲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会摆弄那个大家伙。父亲却是始终不放心,骑着自行车偷偷跟在我身后送了一个多月,总算放我自己骑车来回。上大学后,骑自行车的技能便渐渐被我忘在了脑后。家里的电动车又笨重,实在掌控不了。于是,回老家后出去办事买东西,我都要父亲骑着电动车带我,而这也是他最乐意做的事情。小时候,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的我,被旁人羡慕地喊作“老丁的黄酒瓶”。黄酒瓶在老家是千金不换的意思,而父亲听后,也是兴冲冲得合不拢嘴。许是因为现在坐在父亲电动车后座上的我,年岁已长,旁人便不好瞎喊。可是经过他们身旁时,一双双满含羡慕的眼神一览无余。

父亲脾气暴躁,不喜欢听旁人的劝告,更不喜母亲的唠叨。可是,独独我的劝阻,能进得了他的耳。前年,他血压开始升高,医生要求戒烟戒酒。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回家后的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看父亲往嘴上送烟,我便顺手截下了。他也不恼,只是讪笑:“哎呀,不让抽烟可要我的命了。”我扳住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老爹,我希望多少年以后,都有个老父亲需要照料,您就满足我的心愿吧。”他嘴唇轻颤,终还是什么也未讲。一个月后,父亲给我打电话,兴高采烈地说:“九慧,我可是戒烟了。不信你回来查。”我也笑,却是含了泪。什么时候,父亲开始依赖我,向我依赖他那般?欣喜是有的,却恐惧父亲正慢慢老去,这是我紧握双手也纂不住的无奈。

那一年,父亲突发脑溢血住院。我赶到医院后,他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拽住我的手,泪水流了一脸。我也哭,强作笑颜地安慰:“你要好好的,我还没有结婚,你还没有看到外孙,后头许多好日子在等你呢。”他住院的一个月间,我一直在身旁照料,工作,爱情……其余的一切统统靠后。那时候,生怕没了他。在老家时,半夜总会被隔壁卧室打呼噜的他吵醒,而后恨恨地艰难入眠。父亲病里的日子,最令我欣慰的却是突然醒来后听到他的呼噜。呼噜声在,我的老父亲便在,明日醒来,我亲手喂的小米粥有人喝,我洗过的擦脸布有人用……这样,我方能安然入眠。

现在,我习惯性地一周往家打一次电话。几乎每次接电话的总是父亲。母亲埋怨,看到我的号码,父亲便一马当先。通常讲过好长一段话后,他依旧不舍得给母亲。偶而忙碌,忘记了往家打电话,父亲的电话便会拨来:“九慧,怎么了?最近也不往回打电话了。”其实也就是比正常时间晚了一天或半天而已。

父亲来青岛看我,外出溜达时,我总会挽了他的胳膊,恰如小时候他牵了我的手。我多希望时光能够让父亲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我不期望父亲能给我多少关爱,尽管他一直在给予,却是希望自己能有个老父亲来孝顺,正如他一心一意爱我那样。


五、情未了

我这小半生,像极了浮萍。在一个城市游离过几年,渐渐感触到她冰冷触角下的温存后,便匆忙逃离。周遭的朋友总是不理解我为何要在在城市之间兜兜转转。而没有我这番经历的也注定不会理解。冥冥之中,我恍若觉得,自己无根却也有根。我的父亲母亲,两位给了我生命,两位铺了供我活下去的温床。我却总是在漂浮不定中逃离他们的守望。然而,跋山涉水过后,兜一身疲惫转身,我能回归的,也只能是他们的怀抱。不同的城市,内里都是一样的苍凉。在这份苍凉即将将我吞噬的刹那间,奋力将我托起的,也只有他们。

悠悠青山在,痴痴情未了。此生此世,这双份天赐的父母之爱,我享用不尽,回馈不完。那就把这情诉诸笔端吧,让它穿透碧霄,让它抵达云端,让它俯瞰家乡,让它护佑我的父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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