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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自己流血 梦见很多坟墓

卫斯理系列·大厦·第一章·不停上升的电梯 梦见自己流血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正在迅速发展,人口极度拥挤的大城市之中。

  凡是这样的大城市,都有一个特点:由于人越来越多,所以房屋的建筑便向高空发展,以便容纳更多的人,这种高房子,就是大厦。

  凡是这样的城市,商业必然极度发达,各种各样的生意,都有人做,有许多形成大集团,在这些机构中服务的人,有稳定的职业,相当的收入,形成一种阶层,可以称之为中产阶层。

  凡是这样的大都市,寸金尺土,房租一定贵,贵到了中产阶层就算有固定稳当的收入,也不想负担的程度。

  于是,买一个居住单位,便成了许多有稳定职业的人的理想。

  罗定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大机构中主任级的职员,家庭人口简单,收入不错,已经积蓄了相当数目的一笔钱,他闲暇时间的最大乐趣,就是研究各幢分层出售大厦的建筑图样,和根据报章上的广告,去察看那些正在建筑中,或已经造好了的大厦,想从中选焙一个单位。

  星期六,罗定驾着车,天气很热,可是他兴致十分高,因为他在报上,看到有一幢才落成的大厦,有几个单位,售价很相宜。

  那幢大厦所在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城,又有很大的阳台,这一切,都符合他的理想,他驾着车,驶上了一条斜路,不多久,就看到了那幢巍峨的大厦。

  大厦高二十七层,老远望过去,就像是一座耸立着的山峰,罗定望着笔直的大厦,心中暗暗佩服建筑工程师的本领,二十多层高的房子,怎么可能起得那样整齐,那样直,连一寸的偏斜也没有!

  大厦刚落成,还没有人住,罗定在大厦门前停下车,才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新房子独有的气味。那种气味并不好闻,可是对于已经打算在这幢大厦中选上一个单位,作为自己居住之所的罗定来讲,这种气味,闻来使他有一种兴奋之感。

  他走进了大厦的入口处,大堂前的两扇大玻璃门,已经镶上了玻璃,不过还没有抹干净,玻璃上有许多白粉画出的莫名其妙的图画。

  大堂的地台,是人造大理石的,一边墙壁上,用彩色的瓷砖,砌成一幅图案。另一边墙上,是好几排不钢的信箱。

  罗定的心里在想:那可以说是第一流的大厦,等到有人住的时候,大堂中当然会放上几盆花草,那就格外显得有气派。罗定在大堂中站了一会,好像他已经付了钱,买下了其中的一层一样,仔细地察看着一块碎裂了的瓷砖,直到过了几分钟,他才陡地感到,这幢大厦中,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当然,他知道没有住客,但管理员呢?

  他四面张望着,伸手拍着信箱,发出巨大的声响。

  过了片刻,才看到有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人身子很高,瞪着眼,眼珠小得和上下眼睑完全碰不到,小眼珠转动着,用并不友善的态度道:“甚么事?”

  罗定挺了挺胸:“我来看房子!”

  小眼珠仍然转动着,不过态度好像友善了许多,他自腰际解下一串钥匙来:“你想看哪一个单位?”

  罗定是早已有了主意的,他立即道:“高层的,二十楼以上,不过不要顶层,热!”

  小眼珠转动着,取出了两柄钥匙来,交给罗定:“这是二十二楼的两个单位,请你自己上去看!”

  罗定在这半年来,看过不少房子,大多数,不是由经纪陪着,就是由管理人员陪着,像今天那样,管理人员将钥匙交给他,由得他自己去看的情形,倒还是第一次。不过,罗定很高兴这样,他一个人去看的话,可以看得更仔细一些。“买一个单位,要化去毕生的储蓄,不能不小心,有人陪着,似乎不好意思怎么挑剔,一个人看,就可以看到满意为止。

  他接过了钥匙,眼看那个小眼珠、瘦削的中年人,又走上了楼梯,他来到了电梯门口,按了按钮,电梯门打开,罗定走了进去。

  电梯很宽敞,四壁镶铝,罗定按了钮,电梯开始向上升去。

  当电梯向上升去的时候,罗定已经开始在想,如果自己买了房子,那么,至少该添一些新的家俱,或者,索性豪华一点,委托一间装修公司,好好地装修一下,住得舒舒服服,从此之后,不必每个月交租,而且,这幢大厦的环境那么好,在阳台上坐着,弄一杯威士忌,欣赏风景,真是赏心乐事!

  如果他自己看了认为满意,那么还可以带家人一起来看,他太太一定也会喜欢!

  罗定越想越是高兴,当他开始觉得,自己在电梯中太久了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究竟进了电梯已有多久。电梯中本来是有一排数字,到达哪一层,就亮起哪一个数字的。可是,当罗定抬头,向那排数字望去的时候,那排数字,却一个也没有亮着。

  罗定皱了皱眉,心里想,一定是有一条电线松了,不能连接到那些数字后的小电灯,所以才会那样,等一会下去的时候,一定得和那个管理员说一说。

  在感觉上,罗定可以肯定,电梯还在向上升着,上升得很稳定。

  他心里又想,究竟是二十二楼,电梯上升虽然快,也需要时间。

  他的心情很轻松,吹着口哨,可是当他吹完了一阙流行歌曲之后,电梯还没有停下来,在感觉上,他可以知道,电梯还在向上升。

  罗定呆了半晌,接着,他伸手拍打着电梯的门,他明知电梯在上升中,拍门也拍不开来,可是,他在电梯中,实在太久了!

  就算是二十二楼,在电梯中那么久,也应该到了。他又接连按下了几个掣,可是没有用,电梯还是在向上升着,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罗定开始着急起来,但是他立即感到好笑,电梯如果停止不动了,也没有甚么大问题,何况在继续向上升,电梯会升到甚么地方去?至多升到顶楼,一定会停止的,难道会冒出大厦的屋顶,飞上天去?

  当罗定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笑了起来,笑自己可能太紧张了,所以感到时间过得慢。

  他将钥匙绕在手中,转动着,抬头看看那一排数字,最讨厌是电灯不亮,不然,他就可以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一层。

  电梯还在向上升着,罗定本来一直是在笑着的,可是渐渐地,他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从他警觉到自己在电梯中已经太久了之后,到现在,至少又过去了五分钟。绝无可能电梯上升了那么久,而仍然不停下来的!

  罗定开始冒汗,他又连续地按下了好几个钮掣,希望能使电梯停下来,可是却一点用处也没有,电梯仍然继续在向上升。

  当罗定真正开始焦急的时候,是在又过了三分钟之后,电梯中其实并不热,但是罗定却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他用力敲打着电梯的门,按着电梯上的“警钟”和“停止”钮,想使电梯停下来。

  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不论他怎么样,电梯一直在向上升着,照时间计算起来,电梯可能已上升了几千,但是,任何人都知道,世界上决没有那么高的大厦。

罗定静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喘着气,这是不可能的,大厦只有二十七层,在大厦中的电梯,当然不可能上升几千,那么,多半是自己感觉上,电梯在上升,而实际上,电梯早已停了。

  罗定竭力想使自己接受这种想法:电梯中途坏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没有甚么大不了,就算连警钟也坏了,那个小眼珠的管理员,一定也会久等他不见而找他,自然很容易发现电梯在中途停了,会召人来救,他就可以安然无事。

  可是,罗定虽然竭力向这方面想,但是事实上,他更知道,电梯是在向上升着。

  罗定不是没有搭过电梯,电梯的上升,虽然很稳定,但总可以觉得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罗定的心中,越来越是恐惧,他像是进入了一个噩梦之中。不断上升的电梯,会将他带到甚么地方去呢?

  罗定实在无法遏止心中的恐惧,他陡地大叫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料不到,原来他心中的恐惧如此之甚,以致他的叫声,是那样凄厉。

  他开始大叫不久,电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停了下来,而且,电梯的门,打了开来。

  罗定几乎是跌出电梯去的,他直向前冲出了几步,伸手扶住了墙,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堂,两面有相对的两扇大门,他才定过神来。

  电梯的门打开着,他还在这幢大厦之中。

  他伸手抹了抹汗,并没有甚么异样,刚才的一切的确像是一场噩梦,罗定无法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好这样设想:刚才电梯曾在中途停顿了一段时间,要不然,他决不会在电梯中那么久!

  他扬起手来,手中的钥匙还在,当然不是在做梦,他可以立即凭他手中的钥匙,打开那两扇门。

  而打开门之后,他就可以进入他想购买的居住单位,那一定很理想,虽然刚才在电梯中,他感到如此恐惧。那一定是神经过敏,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呢?

  罗定一面思想混乱地想着,一面向前走去,大门很够气派,他随便拣了一条钥匙,插进门孔,转动了一下,门打了开来,新房子的气味更强烈,一进门,是一条短短的走廊,然后,是一个相当宽敞的连着阳台的客厅。

  一看到那宽敞的客厅,罗定不禁心花怒放,他向前走去,门已自动关上,便直来到玻璃门之前,移开了玻璃门,踏上了阳台。

  就在那一刹间,他呆住了。

  他来的时候,阳光猛烈,晒得马路上映起一片灼热的闪光,但是现在到了阳台上,向下望去,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甚么也看不见!

  天是甚么时候开始变坏的呢?

  罗定略呆了一呆,又向前走出了两步,靠住了阳台的扶栏,向下看去,就在那时,他第二次发出惊怖之极的呼叫声来!

  他向下看去,并不是看到下一层的阳台,而是甚么都没有!他在一个居住单位之中,不错,可是,那个居住单位,却像是孤零零地浮在半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出去只是灰蒙蒙一片,也不知是云是雾!

  罗定一面惊叫着,一面向后退去,“碰”地一声,撞在玻璃门上,跌进了客听。他还想继续呼叫,可是过度的惊怖,令得他虽然张大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他奔到门口,拉开了门,回到了穿堂。

  电梯门还开着,他冲进了电梯,但是又立时退了出来。不住喘着气,他在一幢大厦之中,可是,为甚么会这样子?他不愿自己再一个人关在电梯中,他宁愿走楼梯下去,他可以一面向楼下奔去,一面高声呼叫,总有人会听到他的呼叫声的。

  然而,当他找寻楼梯的时后,他双腿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没有楼梯!

  这幢大厦,没有楼梯!

  刚才,明明看到有楼梯,那小眼珠管理员,就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但是现在,罗定却找不到楼梯!没有楼梯的大厦!

  罗定脚步踉跄,在穿堂中来回奔着,可是没有楼梯,楼梯口不是一枚针,如果在那里的话,他绝对不会找不到!然而,没有楼梯,只有电梯,还开着门,在等他走进去,那情形,就像是甚么怪物,张大了口,等着他投进去一样!罗定没有别的选择,没有楼梯,他只好由电梯下去,他必须离开这里,这幢可怖的大厦。罗定急速地喘着气,走进了电梯,按了钮,当电梯的门关上,而且在感觉上,电梯在开始下降之际,他竟至于双手掩着脸,哭了起来。

  他是一个成年人,不如已有多少年没有哭了,可是这时后,刚才的遭遇,实在已超过了他对恐惧所能忍受的范围,他之所以哭,完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

  他觉得双腿发软,在电梯里几乎站立不定,他双手扶着电梯的门,电梯在向下降,他开始大叫,陡然之间,电梯震动了一下,门打了开来。

  罗定直冲出去,他冲得实在太急,是以“碰”地一声,身子撞在对面的那一排信箱上。

  他扶住了信箱,喘着气,看到自己是在大厦的大堂中,和他进来的时候一样,他可以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的地,外面的车。

  罗定慢慢站直身子,突然,他觉得有人伸手搭在他肩上,他实在不能再忍受任何的惊吓,是以他陡地跳了起来,转过身去。

  他看到了那管理员,管理员白多黑少的眼睛,看来如此诡异,管理员的笑容,看来也不怀好意,管理员问道:“先生,看过了,你满意么?”

  罗定大叫了一声,伸手推开了管理员,他推的力道很大,那管理员可能一下子给他推得跌在地上,可是他却也不理会,立时向外奔去。他依稀听得管理员在身后大叫大嚷,可是他却不理会,只是向前奔着,奔到了他的车旁,打开了车门,发动引擎,驾着车,转到了斜路口,向下直冲了下去。而就在他驾车向下直冲下去之际,有一辆车,正向上驶来,罗定听到对面的车子,在按着喇叭,汽车喇叭声听来震耳欲聋。

  可是,罗定还是没有法子控制他的车子,他只看到对方的车头,迅速接近,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和隆然的一声巨响。

  罗定的车子,撞上了驶上斜路来的车子,他身子陡地向前一冲,昏了过去。

罗定因为撞车而受伤,被送进了医院,以上的一切,是他在清醒过来之后讲出来的。

  那幢大厦的管理员,叫陈毛。

  陈毛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大厦管理员,这幢大厦才落成不久,还没有人居住,可是不断有人来看房子,他的工作也不算很清闲。

  关于罗定的事,他怎么说呢?

  他说:“那天是星期六,天很热,我听到有人在问有没有人,就从二楼走下来,看到了那位先生。”

  “你看到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有点不正常?”问话的是一位警官,他负责调查撞车案子,当然,他也知道了罗定自述的遭遇。

  陈毛的回答是:“没有,看来他很喜欢这幢大厦,他要看高层,我将钥匙给了他,他就进了电梯,等到他进去了之后,我才想起,忘了告诉他,电梯里面的小灯坏了,不知道在哪一层停,不过那也不要紧的,按哪一层的钮,当然在哪一层停。”

  警官问:“后来怎么样?”

  陈毛道:“我没有陪他上去,很多人来看房子,都不喜欢有人陪,而且,我还要接待其他看房子的人,他上去了很久……”警官打断了陈毛的话头:“有多久?”

  陈毛想了一想,道:“多久?好像半小时,又好像更久一点,我记不起来了,他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扶着信箱站着,我走过去,拍他的肩,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忽然大叫起来,用力推我,向外奔去,钥匙还在他手里,我叫他还给我,他也不听!”

  警官问:“你没有追他?”

  陈毛道:“当然追,可是等我追出去,他已经上了车,车子向斜路冲下去,我才来到路口,就看到他的车子,和另一辆车子撞上了!”

  警官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事情显然和陈毛无关。

  和罗定车子撞了个正着的那辆车中,是一男一女,这两个无缘无故,饱受了虚惊的人,倒是大家的熟人。小冰和他的太太。小冰,就是转业成为私家侦探之后,业务上极有成就的郭大侦探,他的太太,就是那位旅游社的女职员,吓得一个曾参加过南京大屠杀的日本鬼子,几乎以为见了鬼的那位小姐。

  他们婚后,生活得很好,也想买那幢大厦的一个单位,所以一起来看房子,谁知道才驶近大厦,一辆汽车,就像疯牛一样地冲了下来。小冰的驾驶术,算得上一流,立时响号、扭向、踏煞车,可是对方冲下来的速度太快,所以还是撞上了,幸而,他们没有受伤,立时从车中走了出来。

  看到罗定昏了过去,他报警,召来救伤车,将罗定送进了医院。

  小冰后来也到过警局,将当时的情形,讲了出来,有陈毛作证,错全不在他,而在于罗定,可是罗定却讲出了他那个稀奇古怪的遭遇。

我不认识罗定,也不认识陈毛,和小冰是多年老朋友,这件事,小冰也没有和我特别提起,只是有一次偶然相遇,说了起来。

  我不假思索:“有一些人,不能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在狭窄的空间中,像在电梯里面,他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生出许多幻想来。”

  小冰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个姓罗的,一定是一个极神经质的人,所以才会那样,不过,他的遭遇好像是真的!”

  我又道:“有一种人,他们将幻想的事当成真的,这一种人,我们也时常可以见到,这是一种相当严重的心理毛病!”

  小冰笑了起来:“你倒可以做心理医生了,不过最倒霉的是我,我那辆车子,是才从意大利运来的,特别设计,手工制造,给他撞了一下,本地无法修补,要有好几个月没车子用!”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排场越来越大了!”

  小冰高兴地道:“有那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请我,我有甚么办法!”

  我们又谈了些别的,我又顺口问了他一句:“那么,你究竟买了那房子没有了?”

  小冰道:“我倒想买,不过太太说,看房子撞车,兆头不好,所以打消了原意。”

  我又问道:“那么,你甚至没有上去看过?”

  小冰摇头道:“当然没有!”

  我打着哈哈:“要是你也上去看过,可能也会和那位罗先生同样的遭遇!”

  小冰高兴地道:“我倒希望这样……”

  他讲到这里,忽然现出兴奋的神情来:“反正我有空,你也不会有事,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我摇头道:“那有甚么好看?”

  小冰坚持道:“去看看有甚么关系,那大厦的环境,实在不错。”

  那个姓罗的遭遇很有趣,或者说是很刺激,我想那是这位罗先生的幻觉,不过,反正没有事情,去走一遭,又有甚么关系?

  我点头答应,和小冰一起去看那幢大厦。

  驶向那幢大厦门口的那条路,的确相当斜,所以,当车子驶上去的时候,整幢大厦,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我们到的时候,天已开始黑,在暮色朦胧中看来,二十多层高的大厦,耸立着,十分壮观。

  将车停在大厦的门口,和小冰一起下了车,大厦还没有人住,大堂有灯亮着,我们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小冰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不一会,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个人,自然就是大厦的管理员陈毛。

  我第一眼对陈毛的印象,就觉得他的神情很诡异。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或许眼珠太小的人,容易给人家这种印象。

  陈毛满面笑容,他自然认识小冰,叫道:“郭先生!”

  小冰道:“我上次想来看房子,不过后来撞了车,所以没有再来看,高层的单位,卖出去了没有?”

  陈毛皱着眉:“没有,奇怪得很,这幢大厦,一个单位也没有卖出去!”

  我听了之后,不禁呆了一呆。因为无论从环境来看,从建筑来看,这幢大厦,应该在它还未曾建造完成之际,早已销售一空,而竟然一个单位都未曾卖出,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不但我在发愣,小冰也感到意外,他奇怪道:“那怎么会?”

  陈毛道:“我也不明白,来看房子的人多得很,可是看完之后,没有人买。”

  我笑道:“那么,大厦业主不是倒楣了?”

  陈毛摊着手:“我们老板倒不在乎,他钱多得数不清,本来,人家起大厦,总是一有了图样,就开始登广告发售,可是他却不那样做,一定要等到房子造好了再卖,现在弄得一层也卖不出去,要是早肯登广告的话,只怕已经卖完了。”

  小冰道:“请你给我高层的钥匙,我上去看看!”

  陈毛道:“天快黑了,我借一个电筒给你!”

  他一面将电筒交给小冰,又给了小冰两柄钥匙,小冰特地要二十二楼的。

  陈毛没有陪我们一起上去,我和小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我大声问道:“电梯中的那一排小灯修好了没有?”

  电梯门虽然立时关上,可是陈毛的回答,我也是听得到的,他在大声道:“早已修好了!”

  小冰按了“二十二”这个字的掣钮,电梯开始上升。

  我和小冰,当然不会是神经质的人,可是当这架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我和他互望了一眼,从神色上,可以看出他多少有点紧张,我想我一定也是。

  我们互望了一眼之后,心中所想的,自然都是罗定在这架电梯中的遭遇,是以又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我抬头看那一排小灯,数字在迅速地跳动,一下子就到了十五楼,接着,是十六、十七、十八,到了二十楼,二十一楼、二十二楼。

  总共不到一分钟,电梯到了二十二楼,略为震动一下,门就打开。

我和小冰又互望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罗定是一个有着不自觉的精神病患者,毫无疑问了。我们走出了电梯,小冰用钥匙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已经很黑了,所以小冰着亮了电筒,那大厦设计得相当好,打开了玻璃门,来到阳台上,暮色渐浓中的城市,灯光闪烁,极其美丽。

  小冰看得十分满意,一共有四间相当大的睡房,他也一一看过,然后,他在一间浴室中,洗了洗手,双手抖着,将水珠抖出,走了出来。

  他对我道:“很好,我决定买。”

  我笑着道:“一幢大厦,要是完全没有人光顾,一定是有问题的!”

  小冰摊着手:“问题?甚么问题?我一点也不觉得有甚么不好!”

  我打起道:“要是你搬进来之后,只有你一家人住,这不是太冷清了么?”

  小冰笑了起来:“那更好,我就是喜欢清静。”

  我们说笑着,又到了同一层的另一个居住单位,去看了一下,除了方向不同之外,格局完全一样。

  我们又进了电梯,下到大堂,陈毛在下面等我们,小冰道:“很好,我决定做第一个买主,这样好的房子,没有人买,真不识货!”

  小冰将钥匙还给了陈毛,和我一起出去,我先上车,他打开车门,也准备上车,忽然,他“啊”地一声:“糟糕,刚才我洗手的时候,脱下手表,忘了戴上!”

  我笑道:“你的又是甚么好表!”

  小冰道:“值得一辆第二流的跑车,你等一等我,我去拿回来。”

  我点了点头,我全然没有想到要陪他一起上去,也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很快就会拿了忘记戴的手表回来的。

  我看到他又走进大厦,问陈毛取了电筒、钥匙,也看到他进了电梯。

  我在车中等着,打了一个呵欠,和小冰在一起,有过不少惊险刺激的事,只怕以这次,最乏味了。

  我竟陪着他一起来看新房子!我耸了耸肩,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塞进了一只音乐盒,欣赏着一曲“月亮河”。

  等到“月亮河”播完,我直了直身子,这首曲子,算它四分钟,那么,小冰进去,应该有五分钟了。五分钟,他应该回来了!

  我按停了录音盒,向大厦看去,大厦的大堂中仍然亮着灯,管理员陈毛不知道到甚么地方去了。我抬头,看那幢大厦。

  整幢大厦,一点灯光也没有,在黑暗中看来,实在是一个怪物,给人以很可怕的感觉。

  我在这时候,不由自主,想起罗定的遭遇来,但是我随即自己笑了起来。

  小冰去了不过五分钟多一点,我担心甚么?

  我燃着了一支烟,可是等到这支烟吸了一大半的时候,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来到大厦的玻璃门前,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电梯。

  任何电梯,在最下的一层,都可以看到电梯是停在哪一层的,有一排灯,显示出这一点来,我就是想看看,小冰是不是已经开始下来了。

  可是,那一排灯,全熄着,没有一个是亮的。

  那也就是说,我无法知道小冰在哪一层。

  我又呆了一呆,推开了玻璃门,大声叫道:“陈伯,陈伯!”

  陈毛又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了我,奇怪地道:“郭先生还没有下来?”

  我道:“是啊,他上去已经很久了,为甚么这电梯的灯不着?”

  陈毛向电梯看了一眼,皱着眉道:“又坏了,唉,经常坏,真讨厌!”

  我在大堂中来回走着,直到第二支烟又快吸完了,我才道:“不对,陈伯,只有一架电梯?”

  陈毛道:“是的,整幢大厦,只有一座电梯!”

  我忙道:“后电梯呢?”

  很多大厦,尤其像这样华贵的大厦,通常是设有后电梯的,所以我这样问。

  陈毛却摇着头:“没有,或许这就是卖不出去的原因,很多人都问起过,没有后电梯,顾客不喜欢!”

  我又看着电梯,用力按着钮,同时,将耳朵贴在电梯门上,我彷佛听到一点声响,那像是电梯的钢缆在移动的声音,如果我的判断不错,电梯不是在上升,就是已经开始在下降。

  当然,电梯下降来的可能性大,因为小冰已经上去了那么久,自然应该下来了。我耐着性子等着,可是,三分钟又过去了,小冰还没有下来。

  我向陈毛望去,只见陈毛睁大眼睛望着我,他的脸色很苍白,看来,神情也格外诡异。

  我大声叫了他一声,他征了一征,我道:“我现在由楼梯上去找郭先生,要是郭先生下来,你千万记得,要他等我,别再上来找我!”

  陈毛瞪着我:“先生,二十几楼,你走上去?”

  我没有理会他,已经奔向楼梯口,我急速地向楼梯上奔上去。

  普通人,用我这样的速度上楼梯,我相信到了十楼,一定已经气喘脚软,但是我是受过严格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可以坚持更久,我一层一层奔向上,每奔上一层,我就走出去,看着电梯在哪一层。

  仓惶间没有带电筒,所以我只好用打火机去照看,每一层的电梯数字电灯,全都不亮。

  当我奔到了二十楼的时候,开始气喘,这真是极长的旅程,但我只剩下最后两层了,我又奔上一层,大叫道:“小冰!”

  没有人住的大厦中,响起了我的回声。

我再奔上一层,已经到了二十二楼了,我再大叫道:“小冰!”

  仍然没有回音,我用力推那扇门,门锁着,我用力打着门,一点回音也没有,我大声叫着,又拍打着电梯门,因为我想小冰可能被困在电梯内,但是仍然一点回音都没有,在这时候,我只感到全身发凉,我再奔上一层,又大声叫着。

  仍然一点回音也没有,我亲眼看到小冰走进电梯,而且一直注视着大厦的大门口。绝无可能小冰出来而我看不到,但是,小冰却不知道到甚么地方去了,他当然最可能还在电梯中,我感到自己太笨了,我应该打电话叫电梯公司的人来。我一想到这里,立时又返身奔下楼去。

  连续奔上二十几层楼,那滋味,和一万公尺赛跑,也不会差得太远,当我奔到大约是第四五层的时候,我已经听到下面,传来陈毛的声音,他在叫道:“郭先生,你怎么了?”

  我又听到小冰发出了一下极不正常的叫嚷声,接着,是好像有人撞中了甚么发出来的声音。

  当我听到了这些声音之际,我连跳带跑下楼。

  到了大堂,看到陈毛倒在靠信箱的那一边墙上,正在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同时,我也看到,电梯到了底层,门打开着。

  我忙道:“郭先生呢?”

  陈毛指着外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立时抬头向外看去,只见小冰正拉开了车门,进车子去。在那一刹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从他的动作来看,就像是刚杀了人,有上百警察在追赶他!

  我大声叫道:“小冰!”

  我一面叫,一面向外奔去,我奔得太急,一时之间,忘了推开玻璃门,以致“碰”地一声响,一头撞在玻璃门上。

  那一撞,使我感到了一阵昏眩!

  这一耽搁,已经迟了,当我推开玻璃门时,小冰已经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极其难听的吱吱声,急转了一个弯,向下直冲了下去!

  我追出了几步,小冰的车子已经看不见了。

  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小冰的心情,一定是紧张、惊慌到了极点,因为他在开车向斜路直冲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着亮车头灯!

  其实,不必有这一件事,他的惊惶,也是可以肯定的了。因为他似乎根本忘记了是和我一起来的,就那样一个人走了!

  当时,我呆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直到陈毛也走了出来,我才转过身来。

  陈毛的神色也很惊惶,他不等我开口,就道:“郭先生怎么了?”

  我道:“我正要问你,他怎么了?”

  陈毛哭丧着脸:“我在下面等着,等到电梯门打开,他走了出来,我就想告诉他,你上去找他了,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一下推开了我,我叫他,他大声叫着,又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倒,就奔了出去,那时,你也下来了。”

  我道:“他甚么也没有说?”

  陈毛摇着头。

  我又问道:“当时他的神情怎么样?”

  陈毛翻着眼:“很可怕,就好像……就好像……”

  他迟疑着没有讲下去,但是我却立时接上了口。“就像上次那位罗先生一样?”

  陈毛听得我那样说,连连点头,我不禁由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罗定一样,那也就是说,当他一个人上电梯的时候,电梯一直向上升去,从时间上算来,电梯上升了几千而不停止!

  我迅速地吸了一口气:“陈毛,你搭过这架电梯没有?”

  陈毛也现出了骇然的神色来:“先生,别吓我,我一天上上下下,不知要搭多少次!”

  我望着他,明知这一问是多余的,可是还是问道:“可曾遇到过甚么怪事?”

  陈毛不住地摇着头。

  我又向大厦的大堂走了过去,陈毛跟在我的后面,推开了玻璃门,来到电梯门口,我跨了进去,陈毛想跟来,我挥手令他出去。

  我按了“二十二”这个掣,电梯的门关上,电梯开始向上升,电梯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到了十楼,接着,继续向上升。

  在升过了“二十”这个字之际,我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我紧张的心情,只不过维持了几秒钟,一到亮着了“二十二”字,电梯略为震动了一下,就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

  我走出去,那是一个穿堂,我刚才曾经奔上来过,刚才是那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子。

  我略呆了一会,再进了电梯,使电梯升到顶楼,又使电梯下降,到了大堂。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陈毛就站在电梯的门前,他骇然地望着我,然后才道:“先生,没甚么吧?”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电梯很正常,根本没有甚么。

  可是,一个叫罗定的人,曾在这电梯里遇到过怪事,小冰显然也遇到过甚么,那是为甚么呢?

  我低着头,向外走去,快到玻璃门,我才陡地想起一件事,转过身来,向仍然呆立着的陈毛问道:“刚才我上去的时候,这一排小灯着不着?”

  陈毛点头道:“着的。”

  我推开门,走出去,这一带很冷僻,我要走下一条相当长的斜路,又等了足有十分钟,才截到了一辆街车。

  当我在等车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刚才我在玻璃门上的那一撞,真撞得不轻,额上肿起了一大块,而且还像针刺一样地痛。

  上了车,我对司机说小冰的住址。

十来分钟之后,我一手按着额,一手按门铃,来开门的正是郭太太。

  郭太太一看到我,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太欢迎了,好久不见!”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心就一沉,因为这证明小冰还没有回来。

  我忙道:“小冰呢。”

  郭太太笑道:“请进来坐,他这个人,是无定向风,说不定甚么时候回家!”

  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郭太太可能也看出了我神情有异,她神情变得惊讶,望定了我,我吸了一口气:“刚才,我和他在一起。”

  郭太太更惊讶了,我又道:“我和他一起到那幢大厦去看房子,你记得,就是上次,有一个冒失鬼从斜路上冲下来,撞了你们车子的那幢大厦!”

  郭太太点头道:“当然记得,他怎么了!”

  我苦笑着,我没有时间对郭太太多解释甚么,因为我怕小冰会有甚么意外,我还要去找他,我只是道:“我们是一起去的,可能发生了一点意外,他独自驾着车,急急地走了,我现在去找他!”

  郭太太急叫着:“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已奔到了楼梯口,转过头来:“我没有时间向你多作解释,因为他驾车冲向斜路的速度,比那个冒失鬼更快!”

  我奔下楼梯,还听到郭太太在叫我,我抬头大声叫道:“随时联络!”

  我下了楼,又截停了一辆街车。这一整晚,我就指挥着那街车司机,在街上兜着,当然,主要经过的道路,都在那幢大厦和小冰的住所之间。

  每逢有电话亭,我就下来打电话,问郭太太,小冰回来了没有,可是总是郭太太惶急而带有哭音的回答:“没有!”

  街车司机几乎将我当成神经病,我又不断打电话向警方询问,是不是有车祸。大城市中,每一晚上,都有车祸,这晚也有几宗,但却不是小冰。

  我又希望能在街上看到小冰的车撞在电灯柱上,可是却也一直没有发现。

  一直到天快亮,那街车司机道:“对不起,先生,我要休息了!”

  我付给他车钱,下了车。

  小冰到哪里去了呢?现在,我已不关心他在那幢大厦的电梯中,究竟遇到了甚么事,我只是关心他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

  他应该立即回家,要不然,就该回事务所去,然而这两处地方,我都曾不断地打电话,一处的回答,是郭太太越来越焦急的哭泣声,另一处,根本没有人听。

  在我和郭太太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八点钟,我建议郭太太去报警,我实在已很疲倦了,但是我还是再到郭家,陪着神情惟悴的郭太太,一起到警局去报案,报告小冰的失踪。

  警局里我的熟人不少,几个高级警官都和我打招呼,我没有心情回应他们,等到问完了所有的话,一个警官走过来,道:“有一辆汽车,浮在海边,我们正在打捞,车牌号码是……”

  他说出了车牌号码,我陡地呆住,而郭太太张大口想叫,可是未曾叫出声来,已经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忙乱,真叫人头昏脑胀,郭太太被送进医院,我赶到海边,海边拥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艘水警轮停在海面上,一艘有起重机的趸船,正将一辆汽车,在海中慢慢吊起来,海水从车身中涌出来。

  我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要是小冰在慌乱中开车,直冲进海中,就此淹死,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由警方安排,到了这船上,汽车已经移到了甲板上,里面没有人,车子的门,关得好好的。

  那位警官透着奇怪的神色,伸手去开车门,车门竟全锁着,看来,好像是小冰将车子驶进了车房,锁好了所有的门,然后才离去一样,但是事实上,车子却是在海中被捞起来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同时,心中也不禁一阵庆欣,因为从这样的情形来看,车子堕海的时候,小冰不在车子中!

  因为决不会有可能,连人带车,一起跌进海中之后,人有办法离开车子,再回头将车门一一锁上的。

本文重点讲:梦见很多坟墓 喜欢的朋友可以收藏 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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