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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跳水 梦见母鸡下蛋

老陈家的大年午夜 梦见跳水

陈满贵心里不得劲,越琢磨越不得劲。一肚子话,要当着儿子媳妇的面,不遮不掩的说出来。大过年的他不想叨咕说了不知说了多少遍的事儿,都把嘴皮子磨破了。可是,陈来喜这两口子,这些年支支吾吾根本就没有啥实实在在的行动,把他苦口婆心不厌其烦的嘱托当成狗放屁。他手端着烟袋,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吧嗒吧嗒抽烟,眯缝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在琢磨事。

陈来喜在他原来结婚住的屋子里,辅导女儿芳芳做数学题。芳芳过了年要高考,陈来喜看得紧,就连晚会都不让看。陈满贵心里特不高兴,哪有这样当爹的,把孩子当犯人看着,太没人味儿。他对陈来喜可从来没那么上心,爱学就学,不学马上给我下庄稼地,老老实实顺着垄沟找豆包。来喜这臭小子,脑瓜儿还挺好使,没费啥事就考上纺织学校,整个村子的人,都羡慕的不得了。那年月,考中专比考大学都热门。当人们三一群俩一伙儿来祝贺时,陈满贵却显得特别的平淡,没有人们想象的欣喜若狂,扣扣索索,小气出名,脸蛋子往下一拉,也给人们发烟发糖,他挠挠头发说“臭小子,时运壮,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这事都多少年过去了,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那场面就好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在他脑子里闪动。陈满贵觉得再不能在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今天晚上必须跟那臭小子要个准章程。丢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啥都不想,真是读书读成了书呆了读傻了。

陈来喜媳妇金兰跟婆婆罗素兰在厨房里包饺子,这娘俩个亲热的好像一对姐妹,叽叽咕咕,说着说着笑了,你推我一把,我拥你一下,媳妇没媳妇的料儿,婆婆没婆婆的样儿。

原本非常寂寥的村庄,因为节日倒显得特别的热闹。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夜空里美丽的绽放…..陈满贵估摸着家堂里的供香快要燃尽了,便趿拉着破棉鞋头,到东厢房里续上香火。他们陈家在这苏家沟只有三户人家,本家都在三十里开外的陈家沟,隔着省跨着县,没有娘死爹亡的大事,一般也就不咋走动了。如今,苏家沟陈家的香火,越来越弱。老大陈满堂的儿子是个傻子,隔三岔五就犯羊癫疯,好人都说不上媳妇,别说这样一个人呀。老三陈满红的儿子在部队当官,前些年为保住头上那顶乌纱帽,就是把刀子横在脖子上也不敢胡来。如今呀,接续陈家香火的重任,实打实的落在陈来喜的肩膀上。这个陈来喜呀,没法子说呀,这书念到他奶奶的哪里去了,读书越多咋还变成榆木疙瘩脑袋了。

陈满贵虔诚的给祖宗上香换蜡烛,在烛光摇曳中端详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遗像。他心里翻腾莫名其妙的心酸和悲哀,他的思绪充满了无助的悲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呀,今年过年我给你上香烧纸,假如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有谁跪在你们面前,三叩九拜的给你们上香呀。他虔诚的跪在,用新毛毯做成的垫子上,庄重的磕头,双手合十在祈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保佑苏家沟陈家人财两旺四季平安。陈满贵觉得对不起爷爷奶奶,如今的陈家人丁稀少,再过个五六十年,陈家的老院子恐怕就人死院空了,坟上荒草疯长,坟包被风沙吹得越来越少,最终被夷为平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没有了踪影。

陈满贵回到屋子里,对着隔壁大声喊“来喜呀,赶紧让芳芳过来看看晚会,你也不能把孩子管得太死吧。”芳芳如获大赦,听了他的话一个高从屋里蹦出来,嬉皮笑脸的勾着他的脖子,对严父进行激烈的声讨“爷爷,你管管你小子来喜儿,把我当成死囚,一步不离的监督我,真是把我烦死了。”金兰把眼睛一瞪,恨不得把芳芳扯过来,狠狠给俩巴掌“芳芳,你咋没大没小,咋还叫你爸爸小名呀。再这样油嘴滑舌,我可真敢燎治你个死丫头。”陈满贵清了清嗓子眼里的痰,提高了声音说“你们俩个人呀,聪明反被聪明误。来喜上学的时候,我从来就没经营过,照样能考学。你看看你们,把孩子都管成猫了,蔫头耷拉脑,一丁点精气神都没了。”金兰笑而不语,陈来喜披着衣服走过来,还真他文词理乎的显摆起来。“爸,你什么年代的思想了,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管不成人呀。现在,高考竞争多激烈,现在不好好抓孩子学习,到时候哭鼻子都来不及了。”陈满贵对眼前这儿子的做派,非常不满意。在孩子面前,还不意思发作,却软中带硬的说“孩子非得上大学才有出息,看看梁前你大表叔,连小学都没念完,照样当老总,照样当省人大代表,全省优秀企业家。把你们这些大学生管得服服帖帖。”陈来喜眨巴着眼睛,不明白陈满贵那些话的意思,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恼怒,便小心翼翼,谦和的笑着,温顺的好像趴在炕旮旯睡觉的大猫。

芳芳还是个孩子吗,不理会爸爸和爷爷之间的较劲。她从金兰的衣兜里掏出手机,登上微信开始了朋友圈之间的抢红包游戏,并没有按照陈满贵的旨意看晚会。这个鬼媚眼道的小精灵,不出五分钟,就曝出哇的一声,大声嚷嚷道“奶奶,我抢到了十元钱大红包。”罗素兰傻啦一般,没明白芳芳说得啥意思。芳芳没理会奶奶的具体反映,低着头双手在手机上,灵敏的拨动,这次更加激动。“妈妈。我二舅给我一百元大红包呀,你说酷不酷。”陈来喜有些不痛快,对芳芳有些恼怒,这就是在老家爷爷奶奶跟前,又是大年午夜,不能给两位老人添堵,要不然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孩子咋还没有紧张的意思,稍微一放松,就贪恋手机,迷恋网络,还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他走到金兰跟前,脸色晦暗,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也得好好管管咱闺女,不能太放任她。她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努力在努力。只有这样才能考上名校,以后才能有个好工作。”金兰觉得陈来喜这样管闺女真是太过了,适度的让孩子放松放松,对缓解她的压力,提高成绩还是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她得给陈来喜一个面子,俗话说得好呀,当面教子,背后教夫,有些话还得躺在被窝里跟他好好说说。她回过身把手机从芳芳的手里夺回来,转身进屋锁到厨子里,脸色多了一些严肃。芳芳从小就娇生惯养,在他们两口子的手心上长大,她觉得在爷爷奶奶跟前丢了面子,对着墙角掉眼泪。陈来喜有些气,他对芳芳的举动,相当的不满意,提高了声音“别再浪费时间,赶紧做题去。”芳芳的脾气爆发了,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我不他妈的学了,高考全考大零蛋,把你们的脸都丢尽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我学,学!学!学!学!都要把我的脑袋整爆炸了。”说完之后,就捂着脸呜呜大哭。罗素兰心疼芳芳,轻轻扳过她的脸,用手绢擦着泪水,轻言轻语的说“大孙女,别哭了。一会吃完饺子,奶奶给你伍佰元大票压岁。”芳芳把嘴一撅,不耐烦的说“我不要,我不要。”金兰笑着说“芳芳,你别没大没小,你咋这样跟你奶奶说话。”芳芳情急之中,不加思考的说“我这些坏毛病,都是随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金兰不理芳芳,把饺子包完,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洗刷一遍。

陈满贵心里面好像塞进一大团乱哄哄的麻团,堵得没有一丝透气的地方。假如今天不是大年午夜,肯定没鼻子带脸的给陈来喜好好过堂。你别以为在外面当了一个破官,就忘记老家这些事,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却始终没有行动,岁月不饶人呀,再过几年啥都不行了。假如,芳芳不在场,他肯定要板着脸跟金兰叫板,别一天天臭美瞎打扮,不知愁和忧,竟光顾自己合适,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他妈长得再好,再能挣钱,没给陈家生个儿子,那就是千古罪人,等到死后也不能入陈家的祖坟,让你们再一旁受清风。

前后院的邻居们,还没到十一点,就放鞭放炮放烟花,烧香燎纸,这个年也就算过了。陈满贵对邻邻居居的做法,却嗤之以鼻,反反复复磨叨“现在这人,越来越没规矩,以前都十二点才烧纸放炮祭奠祖宗,现在这人想起一出是一出。”他的话说出去,前后院男女老少,根本就没把这话当回事。他却坚持不到十二点整,不烧纸不放爆竹,不吃压岁饺子,不拜祭家堂。今年更是如此,他早盘算好了,今年拜祭家堂,除了芳芳以外,男男女女全都参拜。我就是要在这种场合,给陈来喜好好上课,让他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道理,也给金兰敲敲警钟,再执迷不悟,拧着劲不生,那是绝对不行的,如今他还没死,就得为陈家香火再续,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

说一句实在话,过年过节还真不想回老家。陈来喜这样认为,金兰也这样想,要是真不回老家过年,对陈满贵、罗素兰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自己养的儿子都不恋家,真是儿不如狗,狗是忠臣,狗不嫌家贫呀。陈来喜这两口子忘本了,就连亲娘老子都敢抛弃了。这事传出去,那还不让人们笑话死,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过年回家,陈满贵一刻不离的逼着他们生孩子,否则就如何如何……这那里是回家过年,分明回家接受老爸的批判。他还真想,非常严肃的义正词严的跟老爸辩护一番。仔细一想,这又何必呀。他都快八十岁的人,跟他较真,万一出点闪失,咋给亲属交代呀,也让外人笑话。说一句实在话,就是把刀架在陈来喜的脖子上,也不能那么去做。

金兰从心眼里也想再要一个孩子,觉得一个孩子,还真挺孤单,以后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还真没有帮手。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爸亲妈之外,那就是亲哥亲姐亲弟亲妹了。在十多年前,这两口子就计划过生孩子的事,金兰是鲜族,再生一个也符合生育政策。想来想去,他们还打消了那个念头。为啥,就是感觉再累,实在操不起那个心了,受不起那个罪了。她想起当初怀芳芳的那时的艰辛,心里就打冷战,不堪回首呀。她睡不好,吃不香,挺着个大肚子,笨得好像一个大狗熊。最要命是,妊娠反应特厉害,闻着油腥就吐,吐得昏天暗地,四肢无力,腰腿发软,苦不堪言。自从生下芳芳之后,对“母亲”这个词汇,充满了敬重和恐惧。她的那种苦痛、惊慌、无助和绝望,陷在记忆的泥潭里,怎么也拔出来。在整个孕期,她血压不稳,血糖偏低,走着走着路,突然眼冒金星,当中还摔倒过三次,好在只是把头磕破,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她提前两个星期,就住进了妇产医院,好像一条蹦出水面的鱼,在灼热的河岸上,可怜兮兮地被人注视。每天早晨查房,总会围了一圈人,主治大夫、实习医生,新来的护士,被反复问大便正常吗?吃东西正常吗?当然了,还有医生用手抚摸她圆鼓鼓的腹部,护士们在一旁睁大眼睛,好像要看出个究竟。她羞涩感,越来越麻木,闭着眼睛好像一头褪去皮毛的肥猪,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初夏的一个夜晚,淡淡的丁香花,顺着缝隙,在她鼻息间弥漫,她数着指头慢慢进入梦乡。她在轻微的疼痛中醒来,感觉肚子不舒服,类似吃东西吃硬了,肠子在拧着劲儿疼。她捂着肚子,艰难的翻个身,企图缓解疼痛,这一翻身,疼得更厉害了。她用脚踹醒了,酣睡中的陈来喜。她的羊水破了,被褥湿透了,花容失色,六神无主,被急匆匆送进了手术室,她心里充满了恐惧,腹内发育良好的孩子,一定很大,担心狭窄的产道,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击,所带来的难以承受的创伤,那撕裂的疼痛,难以想象,难以承受。死神好像青面獠牙的恶鬼,拿着铁链枷锁哗啦哗啦抖动,用魂飞魄散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她的恐惧,主要来源于家族的遗传,她们家族一辈儿一个死于难产。她听奶奶说过,姑奶奶难产,在炕上张跟头打把式,呼天喊地,大汗淋漓,把土墙都挠出一溜溜深沟,折腾了整整两天,胎死腹中,气绝而去。她二姑死于难受,给她印象最深,姑姑比她还俊俏,大辫子都能打屁股蛋,被大家成为仙女,跟公社革委会主任张大雷结婚,婚后第二年生孩子,为防止意外,提前到市医院住院,意外还是发生了,因大出血而香消玉殒。她跟着爸爸前去吊孝,大姑躺在炕席上,脸上蒙着双喜字的枕巾子,头发好像一团乱麻,四处披散。她恐惧死亡,不想摘心碎肝的疼死,她带着哭腔求着大夫,“赶紧给我打杜冷丁,疼死我了,赶紧给我打杜冷丁。”在超强镇痛剂的作用下,经受了生死考验,把芳芳给生下来。在芳芳过满月时,陈来喜鬼媚眼道的告诉她,那天医生就没给打什么杜冷丁,而是一般的注射液,她至死都不相信,不打杜冷丁她根本就扛不过去。她对生孩子,心里面有一个看不见的恐惧。

陈来喜感觉今天晚上,肯定不好过,老爷子忍了好几年,抱孙子的愿望都要赶上他的命重要了。他为啥拧着劲,给老爷子过不去,心里面也有说不出得苦处。这理由在乡里乡亲说出,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相信。他一咬牙一瞪眼,老子就是想生儿子,金兰你不是不生吗?老子有的是办法,正大光明的办离婚手续,凭着他的实力,再找一个没结婚的大闺女,那就是小菜一碟。他毕竟是一个科局长,在金钱和权势的双重诱惑下,肯定会有美人鱼前来咬勾。他想得太多了,假如真要是再来个小子,那不亚于一枚重型炸弹。目前来说,他在人们眼中过得非常好,有自己的私家车,有自己的楼房。人们看到的只是表象,他花钱也好像流水一样,哗哗啦啦想拦都拦不住。亲朋好友之间,礼尚往来,那个月掰着指头,粗略的一掐算,管礼金就四千多元……人们或许还不知道芳芳花了多少钱,舞蹈班、古琴班、补习班等等,仔细一算账,又是很大一笔钱。芳芳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块美玉,他既是她的亲爸爸,又是她的人生雕刻大师。他在芳芳赢得全市一块古琴比赛大奖时,他兴奋的搂着金兰,畅想着芳芳美好的人生道路。他对芳芳最爱,要倾其所有,尽其所能,把她打造成让整个小城侧目的明星。那些话,至今还记得特别清楚。“咱们这一辈子,就要一个孩子,我要拿我的命当赌注,把咱闺女培养成一个精品。我不怕老爷子磨叽我,毛子狗子整一帮,就像我家大姐,儿子三个,没一个出彩的,都出去打工,个个累得臭死,三个小子,三个光棍汉。”金兰紧紧抱着他,感动的哭了,她最怕生孩子,怕疼怕死怕累怕张罗。

陈来喜给金兰丢一个眼神,他转身回到自己屋里,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房间,也是他们当年洞房。屋内的墙壁还是二十年前,用涂料草草粉刷,经年累月,被烟熏得一片浑深浅不一的黑褐色。金兰心眼子反应还挺快,两个人关上门,陈来喜嘴巴趴在金兰的耳朵上,悄悄地说“今儿老爷子反常,心里面要有个准备,咱们过得是吉祥年,老爷子说啥话都要忍着,千万别惹老爷子生气。”金兰听了这话,心肝脏好像被大好钢针扎了一下,浑身冷不丁哆嗦一下。看起来呀,今年这个年,肯定要过不消停了。他们怕窝在屋子里,陈满贵挑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转身又都走了出来。

芳芳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大闺女,接过她奶奶给削好的苹果咔咔吃,她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愣是劲,根本不像一个满腹诗书的才女,反而倒像大大咧咧的毛头小子。金兰要夺芳芳手里面的苹果,一般厉声说“兰兰,你这么大闺女,咋还不长记性。前些日子,就因为嘴馋,吃一个冻柿子,住了好几天院。”芳芳躲在陈满贵的身后,来个恶人先告状“爷爷,你看看我妈,啥都管人家。人家吃个苹果也磨磨唧唧,都不如农村大老娘们儿。”金兰和陈来喜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这孩子咋这样说话呀。可惜,白白受了那么多得教育,说话不管不顾,没有一丁点知识分子的样子。芳芳,你一个小孩伢子,能那么说话吗?

陈满贵看着芳芳的样子笑了,在他的眼里芳芳再大,也毕竟是孩子,更何况他的膝下就这么一个另一辈子人,心疼还疼不过来。他觉得管孩子,就是要大撒把,不能把孩子圈在笼子里面,好像肥猪那么养。他用眼睛狠狠的暼了金兰一眼,加大了嗓门说“你看看你们,管孩子咋还手掐把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孩子就没有对得时候,这样管下去,都把孩子管唯了。”芳芳得到爷爷的支持,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倒是有些趾高气扬了,不把爸妈放在眼里。“爷爷,您老人家说得太对了,我反对爸爸妈妈用这样的方式培养我。咱们国家的大熊猫,为啥数量那么稀少,就是人们把他惯得,天天住在好房子里,吃喝不愁,吃饱就睡,不用亲自动手采摘食物。久而久之,体能下降,身体健康不好,野外适应能力不强,因为所以就越来越少了。我按照爸爸妈妈的方式继续下去,我就傻了,读书读傻了,就是考上北大清华,那又如何?”陈来喜真想狠狠给芳芳俩脖溜子,这孩子现在咋变成这样了,没有一个安稳时候,嚷嚷吵吵,蹦蹦哒哒,嘴巴流星,这还是他的宝贝闺女吗?“芳芳,你可真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和妈为了你,可没少搭了辛苦,没少投了资。这几年,光各种补习班上了多少?这几年,我为了置办了多少东西,古琴、电子琴、钢琴。我们两个人,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图的是啥,就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你这孩子,跟谁学得,咋还瞪着眼睛说胡话,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了。”罗素兰看不过眼儿,芳芳就说了几句出格的话,把陈来喜的肺管子给呛了,看看那架势,好像要把芳芳活啦啦吃了。“来喜呀,你管孩子我不反对,孩子不管不成人吗?看看你,咋管得孩子,连说话都要管,那也太过了。你看看我大孙女多好呀,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要口才有口才。孩子愿意咋说就咋说,可不能好像仇人似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芳芳见爷爷奶奶给她挣回脸面,勾着罗素兰的脖子,在那满是褶皱的老脸用力的亲一下,发出很响的声音“奶奶,还是你们对我好。我考上大学,长能耐那天,给你们买烧鸡烤鸭子吃。我领着你们坐飞机,到天南海北,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这些话,暖到了老两口的心坎上,陈满贵眼里感动的都流泪了。“芳芳这孩子,就是好,懂得人情大道理。”陈来喜和金兰脸上挂不住了,芳芳这孩崽子,好像是他们两个的冤家对头,今天晚上用用用软刀子捅他们的心肝肺。早在六七年前,陈满贵和罗素兰就眼热其他人,去苏杭旅游。在他们的眼里面,天下最美的地方,就是苏杭二州。每年七八月份,旅游最好的时候,陈来喜和罗素兰这两口子总是支支吾吾,不是没时间,就是工作忙。罗素兰在他家住了好几天,陈来喜和罗素兰工作悠闲得很呀,两天才上一天班。

陈满贵解开衣服扣,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红手绢,一层层打开,里面全是嘎嘎新的百元大钞,看样子足有一千元,强行塞到芳芳的手里,大声说“大孙女,这钱我给大孙女花。有良心,知道疼人。别人都扯犊子,还是我大孙女对我好。”陈满贵动了真,情绪激动,话里有话,好像就是针对陈来喜这两口子的。芳芳死活不要钱,反反复复说“爷爷奶奶,这钱留着你们自己花。我有钱,真的我有钱。我不要那些钱,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罗素兰眨巴着眼睛,看着爷孙俩一唱一和,觉得还怪有意思。芳芳已经长成大人了,再也不能用以前的方法,管束她了。她马上转过弯儿,跟着老两口打起了顺风旗。“我们芳芳说成人就成人了,今天那话说得叭叭叭,倒是挺招爷爷奶奶稀罕的。你也,还得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长了能耐,好领着爷爷奶奶到各处逛逛。”芳芳根本就没仔细琢磨,她看着陈来喜、罗素兰说“老爸老妈,有句话说得特别好,子欲孝而亲不待。我觉得趁着我爷爷奶奶身体硬棒,能跑能走,领着我爷爷奶奶到处看看。我这个人,就是讲究实用,我还没上大学,还没工作,等我实现我的承诺,那得等到啥时候呀。老爸老妈,你们说闺女说得是不是这个理儿。”陈来喜没想到,芳芳会说出这番话,已经被亲闺女僵到这步天地,捏着鼻子,说了假话“爸妈,你们放心,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领着你们坐飞机,去苏杭二州好好开开眼。”陈满贵不好深究了,他对陈来喜鬼把戏知道的太多了,显得格外的冷淡,不喜不怒,好像啥都没听到。

十一点四十,陈满贵张罗着煮饺子,收拾地下炕上的东西,门神、灶王、天地、家堂等地方重新上香烧纸,把今夜燃放的鞭炮、烟花都提前把引捻剥出来,规规矩矩摆好。他年年干这些活,按道理来说,应该陈来喜干,他从小就不喜欢点花放炮,安安静静好像一个小闺女,眼看奔五的人了,更对这些东西心不在焉。这些活计,规规矩矩做完,正好十一点五十五。陈满贵兴奋地好像一个小孩,粗声大嗓的招呼“你们都出来,看我放花放炮。”年年屋里的人都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站在屋门口,正规其事的观看,这阵势不亚于国家领导人国庆庄严的阅兵式。他先在双响架子上,放了十个超级大双响,个头大,药量足,蹦得高,声音大,把窗玻璃震得哗哗响。双响放完后,他扯着嗓子说“今年的双响好,蹿得高动静大,来年咱们陈家的日子那真是瘸骡子蹦高忒(腿)好了。”在点燃万头大鞭之前,他大声提示着“你们赶紧捂住耳朵,这鞭我从土产门市张老三那里拿的,声音特别脆。”他用打火机将大鞭点燃,火花顺着捻子快速的行进,火花闪闪,震耳的炸响,把爬在杏树上的老母鸡,吓得叽叽嘎嘎的到处乱跑。拴在石槽上的大黄牛,停止了反刍,好像一个男低音歌唱家,发出低沉悠远的哞的一声。最后放得是烟花,开门红、万紫千红、好日子,随着声响,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里灿然开放。

陈满贵年年在放鞭放炮放花的时候,总是有些感慨。想当年,他娶媳妇的时候,正是在生产队,别说猪肉大米了,就连鞭炮都少得很。他爸爸陈树理也是一个好热闹的人,没有双响炮,就给保管员买一盒大生产香烟,从库房里拿出四个雷管,在媳妇车刚进营子头就点燃,双响炮和雷管的响声不一样,队长耳朵尖一下就听出来,要上报派出所追查陈树理责任,没办法他起早给队长送去一个猪头这才大事化小。在他小时候,过年买不起鞭炮,所以就不会放鞭炮的,只买四五十个双响炮,在大年夜、破五、十五、二月二放几个,不敢多放,恐怕掉蛋让人笑话。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好了,鞭炮由前几年的五佰头、一千头、二千头到现在的一万头。生活越来越好,人气却越来越稀少。在陈来喜小时候,前后院的小孩子,最后有十五六个,放寒假的时候,这些调皮的孩子,坐在热炕头上玩金钩钓鱼、扣对胡、鳖王八。哪些女孩子们,拿出一大堆羊嘎拉碴,用红颜色绿颜色染得红红绿绿,七八个小闺女在一起,叽叽嘎嘎抓嘎拉碴。年节谁家要是放一挂大鞭、放点出奇的烟花,墙头上、树枝上、就连小房顶上都蹲满了看热闹的人。如今呀,让计划生育这一折腾,人越来越稀少了,大多数人都拖家带口到外面打工,很多院子都空下来了,年长日久,院子里长满荒草,有的房子因为没维修,一下雨就露,好房子也都放白瞎了。如今的苏家沟,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苏家沟了,人烟稀少,一片死寂,白天再也看不到孩子们的追逐和打闹,夜里很少听到羊叫、狗咬、公鸡打鸣等等。一个营子,如果没有人来人往,那还有啥生气,那还有啥盼头呀。

陈满贵把外面的事务,办理差不多,锅里面的饺子,早就煮熟了。在苏家沟吃年夜饭,不好像城里人,四六八盘那么讲究,大人孩子都疲乏的要死,把饺子端上来,也不准备啥菜,也不喝酒,蘸着醋象征性的吃五六个饺子,应应景也就过去了。在吃饺子是,陈满贵和罗素兰吃到了两个二分钱钢镚,罗素兰脸上笑得好像一朵花。年年如此,她在包饺子时特意掐了一个不显眼的小边边,年年的钱饺子都会让老两口吃到。金兰拍着手,夸张的笑着喊着“爸,妈,还是你们老两口有福,年年的钱饺子,都让你们吃到,我都眼气的不行。”金兰笑得合不拢嘴,就连陈满贵那张非常严肃的脸上,也挤出几丝微笑。芳芳毕竟是孩子,只吃了三个饺子,就困得眼皮,给爷爷奶奶跪地磕头问好拜年,就钻进被窝里睡觉了。按照往年的习俗,吃完饭陈来喜和金兰跪在地下,连着磕了三个头,非常郑重的拜年问好。这是陈满贵最注重的形式之一,他只有在接受儿子媳妇膜拜的时候,才能得到满足,积攒一年的苦闷才会烟消云散。这老两口赶紧把小两口缠起来,坐在炕上用水果刀割了三牙苹果,一人一块吃了,一人吃了三粒花生。陈满贵打开了话匣子,不温不火,谁也看不出他闷葫芦里,到底装得是什么药。“每年大年午夜,都是我一个人儿拜家堂。如今呀,我上岁月了,有白天没后晌的人啦。说不好听话,说不定哪天我得心梗、脑出血、出车祸,嘎巴一下死了,拜家堂谁都不知道咋闹,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陈满贵说出这些隐隐暗暗的丧气话,陈来喜感到特别的丧气,心里面在反复叨咕,这老爷子今年犯哪门子邪呀,体格多硬棒呀,咋还竟说那么多得丧气话。

陈满贵是户主,又是家长,他的话这几个人,谁还敢不听呀。在大红灯笼和星光映衬的院子里,还弥散着烟花爆竹刺鼻的火药味。他打开厢房门,罗素兰、陈来喜、金兰也在脚后跟进来。在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张厚厚的白纸,列满了陈家在苏家沟的支系,林林总总的按照家堂祖宗的排序算,陈建在这里也生活了五辈子人来。在飘忽的烛光的映照下,太爷、太太、爷爷、奶奶的破旧泛黄的照片,显得格外的静穆。陈满贵给家堂重新换上新香,每个牌位前都烧了纸钱。他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喊“陈家不肖子孙,陈满贵带领贱内罗素兰儿子陈来喜、儿媳金兰,给祖宗们上香、烧纸。愿祖宗们保佑苏家沟陈家,人丁兴旺,香火旺盛,岁岁平安,财源滚滚。”陈来喜那颗心已经翻腾起来,他终于明白他的苦心了。陈满贵的声音,凝重、悲凉、激荡,好像一团刺鼻的烟雾,呛到了他的心肺里面。

“苏家沟陈家拜祭祖宗开始,正衣冠,掸尘,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这些繁琐仪式,陈来喜记得特别清楚,已经刻进生命的记忆里,这么多年来,却对自己的过去在极力的淡化,尽力规避拜祭家堂的仪式。每次陈满贵总是要端起架子,脸色肃穆的好像一个神像。整个屋子里,空气都已经变得特别的凝重,感觉呼吸困难。总是要代替死去的祖宗们,训斥一番。比如,要好好做人,不能捡钱眼开,做了贪官,让千人踩,万人骂?对老婆要忠诚,不能有任何花花肠子,在外面找小三包二奶?要好好教育好孩子,知书达理,好好做人,不给苏家沟陈家丢人。这不,刚刚拜祭完毕,陈来喜牵着金兰的手,低头顺眼的站在哪里,在静静的聆听陈满贵代表祖宗训话。

陈满贵大模大样的坐在老式椅子上,那椅子磨得流光铮亮。他哆哆嗦嗦地装满一烟袋锅子旱烟,陈来喜俯下身打着打火机,给他把烟袋里的旱烟点燃。这旱烟比香烟劲头足还特别的辛辣,他刚吸进一口,就呛得咔咔的咳嗽起来,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半天才缓过劲来。

“今儿是大年午夜,本来不想让你妈和金兰拜祭家堂的,这些年也都没拜,老祖宗们也不会怪罪。今儿我特意让他们也来拜拜。这不是走形式,而是要有事要当着祖宗的面,好好说道说道。我不管你们信不信神,相信不相信,生死轮回这说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特别的信。”

金兰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双手紧紧抱住了陈来喜的胳膊,就像在波涛起伏的水面,紧紧抱住一块木板。陈来喜心里非常清楚,陈满贵往下要说些啥话。空洞的思维里,努力搜索着各种应急办法。这老头子,想孙子都想疯了。金兰还能再生吗?那不是把她往死胡同赶吗?再说呀,再养一个孩子,那得多大本钱,从小到大,那一天能离开钱。他没有经历过,养儿子的不容易,但是单位里老董,那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儿子小时候,口掐肚攒的供孩子念书,大学毕业到处送礼找工作,然后再给儿子在北京买房上天下钻地的张罗六十万首付款。人,还没老死,折腾就得给折磨死。他闭上眼睛,老董那副可怜相,就站在他眼前,老董从来不敢请单位的伙计们吃饭,一般的人情往来,都高挂免战牌。他正因如此,什么评职称涨工资选先进,这些都与他无缘…..

“过日子过啥呀,那就是过人。前些年,鸡飞狗跳的搞计划生育,牵毛驴子扒房子,把人都整老实来。现在,国家才明白过来,一个国家没有足够的人,没有人当兵保卫祖国,没有人管理国家,那还得了吗?你看看,现在都让生二胎了。”

金兰头抬不起来了,脸色好像蒙了块大红布,心里面也特别不是滋味儿,恨不得找一个耗子窟窿钻进去。老爷子这些敲箩边的话,那就是给她听呀。

“咱们老陈家,其他的支系别说,咱就说苏家沟老陈家,如果你们再不努力,再过四五十年,就彻底没有了。咱们老陈家,就是你们两口子有希望。今天,我就打开窗户说亮堂话,你们两个人,谁也别给我推辞。必须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岁数大不好怀,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可以想别的办法。什么人工授精,到南方花个十万二十万,找人代孕吗?”

陈来喜做梦也没想到,陈满贵当着儿媳妇的面,瞎子尿尿全不管,没羞没臊,咔咔说出这么多不找边际的话。他按捺不住了,低着头粗了声音说“爸爸,我们确实不能再要孩子了。以前,我都跟你说了吗?金兰的身体不好,她们家族都有遗传,万一有个闪失……”陈来喜压低了声音,不敢说得太直白,金兰听了会不舒服。

陈满贵觉得嘴唇在颤抖,浑身冰凉冰凉,他努力保持镇静,腹内有一种热流在奔涌,他没多想,或许是刚才吃饺子吃得不合适了,啊的一下,嗓子眼有东西要涌出来,他不能吐在祖宗面前,赶紧用手巴掌捂嘴。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手指缝流出,陈来喜看见了,那是血,鲜红的血,爸爸吐血了。他大叫一声“爸爸——”赶紧过去扶。他大声提醒金兰“你别愣着,爸爸吐血了,赶紧给120打电话。”

陈满贵固执的摇摇头,轻轻的说“别折腾了,花那冤枉钱干啥,治病治不了命。”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他模模糊糊地看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晃着手在招呼他,赶紧去跟他们会和。可是,他到了那边,咋跟他们说呀,香火传到来喜这辈子,苏家沟陈家就彻底断捻子了。这话好说不好听呀,他心不甘,心不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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